鹿憂回房間拿了些膏藥,到了檀迦房門口時,發現門并沒有完全掩上。
想了想,還是禮貌詢問了句能否進去。
等了一會,里面才傳來了他的應聲。
鹿憂推門進去。
房中燭火搖曳滿地的冷清,陳設干凈雅致,他盤坐在桌案前,提筆寫著什麼,見進來,才抬眸看向。
搖曳的影襯的他側鮮明,原本清冷的眉眼莫名多添了分和,墨眸好似蓄滿了明凈池水,悲憫平和。
視線無聲相撞,鹿憂見他放下了手中的事,余瞥見桌案上空了的藥碗時,才笑著朝他走近,規規矩矩的跪坐在桌案前。
“我剛剛見佛子的手好似傷了……”
從袖中拿出了膏藥,遞給了檀迦。
檀迦握著佛珠的手頓了頓,道:“公主剛剛已經為貧僧送過湯藥了。”
在城中做了許多事,疫病期間,都是拿著龍紋金牌安排的一切,宜城的病得到控制,都不了的功勞,就連員,都對于的安排心服口服,個個都驚嘆不已。
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患病的人,妥善安置每戶,城中的藥材有限,可還是兼顧到了……
確實是一個心懷玲瓏的子,襟與遠見不輸于任何男子。
鹿憂笑了笑,道:“那湯藥是為了不讓您染病,可我準備的這個,是因為您的手傷了。”
聞言,檀迦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上,抬手看了眼,手背有一道劃痕,只不過跡已經干涸了。
他眉頭微皺。
鹿憂就知道他一點都不在意這個傷口,可是特殊時期,一點差錯都是不能有的,自然也不能忽視小傷。
“這膏藥還是您命參禪給我準備的,我試過了,對于這傷很有用。”
檀迦沉默了一會,問:“公主手腕的傷可還好?”
鹿憂眉眼微彎,笑道:“早就好了。”
似乎怕他不信,還出了原本有傷疤的手,皓腕的凝白如玉,燭火微晃間,還能看見那黛青的管,泛著。
接著道:“佛子涂一些,不過兩日便能好的,救治百姓,也不能不顧自己的,況且宜城如今的疫病也差不多穩定,想來過不了幾日,我們就可以出發去別的地方了。”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笑起來時,眉眼間卻是掩飾不住的疲倦,臉略顯蒼白,整個人都好似消瘦了一圈。
對百姓做的事,并不比自己……
檀迦垂眸看了眼,隨后又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道:“宜城之事,讓公主累了。”
鹿憂看著他,搖了搖頭,真正累的人,是他才對。
目落在他抄寫的經文上,心中微。
來宜城這麼多天,他幾乎都不曾好好在驛站休息過。
他白日忙于百姓的事,就算是晚上回來,也是趁著所有人都歇下的時刻,那幾日,幾乎都以為他沒有回來過。
可是現在親眼看到這些用作祈福的經文時,就不這樣覺得了,或許他一直都在……
他一直都在用這種方式默默地護著所有人。
鹿憂收回了思緒,不想耽誤他的時間,起合掌道:“如此便不叨擾佛子了,您記得理一下傷口……”
檀迦沉片刻,點點頭。
直到房門被人關上,他才放下了手中的佛珠,盯著桌案上的膏藥半晌,眸中掠過了一什麼,終于沉靜。
……
鹿憂下樓時,發現參禪正守在下面,見下來,才明顯松了一口氣,假意轉同旁邊的僧人談。
站在原地看了會,心中了然,勾笑了笑。
好吧,雖然因為給檀迦治病這件事,兩個人站在了同一陣線,但是他對自己的防備依舊不,生怕過多接檀迦。
剛好也有很多的事要問他,既然送上門,那就別怪不客氣了。
參禪正在和僧人說著,這幾日應該準備的事,可耳中卻始終注意著下樓的腳步。
直到那腳步聲靠近,在他旁站定,參禪才著頭皮側首,同鹿憂見禮:“公主。”
鹿憂挽笑了笑,道:“不知參禪師父有沒有空,我有些事想問問您。”
參禪應了聲。
兩個人去了外間,倒了停馬,鹿憂突然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東西,遞到了他面前。
參禪看了眼龍紋令牌,眼中出了疑地神。
“公主這是?”
鹿憂道:“當初您給我這個令牌,是為了方便我行治疫之事,如今宜城一切都步上了正軌,這東西太過珍貴,還是歸原主的好。”
這令牌刻著龍紋,試問天底下,有幾樣東西敢刻這圖案。
剛拿到的那會,之所以不問,是因為當時的況危急,而如今,閑下來了,是應該問問,這東西的來歷。
一個能號令員,調軍隊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憑白出現在一個僧人手中,而他居然還敢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使用,就證明了這一切都是背后之人默許的。
參禪愣在了原地。
鹿憂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輕笑著試探:“這金牌的權力太大,放在我上實在不妥,參禪師收著吧,替我歸原主,也正好替我謝謝這金牌的主人。”
子笑意盈盈,卻帶著看穿一切淡然。
參禪心提了起來,強穩住心神道:“公主言重了,此是陛下托的,貧僧萬萬不敢收著。”
鹿憂皺眉:“陛下?是宮中那位?”
參禪道:“正是。”
鹿憂思忖了片刻,問:“陛下為何要將這金牌給我,給佛子不是更好嗎?”
參禪不著痕跡地退后兩步,挲著掌心的細汗,回:“佛子是出家之人,不能承此權力,聽聞公主宮之時,曾與陛下商討了治疫之法,此次隨行,也是陛下下旨,為了讓您行事順利,特此賜下金牌,命貧僧轉給您……”
宜城的秋夜格外的涼,風在邊肆意掠過,不遠的經幡獵獵作響。
參禪心中轉了千百種說辭,最后只覺得渾都被風吹得有些冰涼,帶著徹骨的冷意。
他僵著抬手,合掌道:“若是公主沒有其他的事,貧僧還有事需回稟佛子,先行告辭了。”
顧不上自己找的理由有多麼百出,他說完便朝著驛站走去,生怕鹿憂再追上去問些什麼異樣。
鹿憂站在原地,任由冷風拂了鬢角,幾縷青擋在了眼前。
手捋了捋,盯著參禪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