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許是手中攥著毒藥，被那道目看著，就覺得有些心虛。

鹿憂著他，率先打破沉默：“佛子是要來尋空悟方丈嗎？我剛剛去了，僧人說他不在寺……”

提醒著，等待他的話語。

只不過兩人沉默了良久，他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幸虧早已習慣了他的話，也知道他定是聽進了自己的話。

耳邊空留瑟瑟風聲，鹿憂心中了，微微站直了子，朝他笑著告辭：“夜深了，佛子早些歇息，我先走了。”

話里帶著松口氣的意味，是在張？

檀迦捻著手中的佛珠，眸沉靜。

鹿憂小心地扭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步子走的快，沒有注意到前面的臺階，一時不察腳下踩空，整個人朝前撲去。

“啊——”

低低的輕呼聲劃破了靜夜，白的影微頓，隨即飛快掠過。

鹿憂只覺自己整個人重心不穩，朝著地上倒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檀迦還未走遠，這麼摔下去，一定很難看，很丟人！

可是意料之中的狼狽沒有襲來，反而有一條胳膊攔在了的前，借著慣力，都能到那扣著自己肩膀的手修長有力，掌中的佛珠咯得有些疼。

慌之中，猛地手攥住了他的袈裟，哪怕是隔著衫，那傳來的也是冰涼的，鹿憂的子忍不住栗了一瞬。

沒注意，玉瓶早已從袖中掉落，順著石階翻滾，清脆的聲音蔓延開來。

檀迦不著痕跡地擰眉，掌中微微用力，引著穩定形，等到站穩在階上，便立即收回了手。

一輕力扯著他的袈裟，他余看了眼，瞥見碧的眸中還是著驚魂未定，一副緩不過神來的模樣。

他未，沉默著等反應過來。

風拂過，一清幽的沉香在的鼻尖涌，帶著涼意，令的思緒驀地回籠，徹底清醒。

鹿憂下意識地挲著指間的袈裟，毓繡，意識到這舉的冒犯后，當即收回了手。

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慢慢將手背到了后，垂眸道：“多謝佛子，不然，我定會摔下去的。”

檀迦的視線瞥見了局促的作，落在起了褶皺的袈裟上時，他怔了片刻，隨即淡聲道：“公主不必言謝。”

鹿憂心中的張淡去了些。

站在最上面的石階，剛好一抬眸就能撞他的眼中，里面深邃如夜，卻無端令人心安。

他移開了視線。

鹿憂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剛好就看到了躺在不遠的兩個玉瓶。

糟了！

那東西不是在手中嗎？怎麼掉出去了？

的一顆心又猛地提了起來，來不及思考，連忙朝著下面跑去。

纖細的影錯而過，裾隨著的作帶起落地的竹葉，在月下,蹁躚清麗。

蹲在地上，拿起玉瓶細細端詳，確認完好無損后才松了口氣。

今天這口氣，一會上，一會下的，真的被弄得心有余悸。

要是里面的東西掉出來，檀迦要是撿到了，一定會有所察覺的，屆時就算有三張，也無法編出一個理由，來解釋拿毒藥干什麼。

鹿憂將東西妥善收好，站起也沒有再走近他，隔著一段距離，雙眸有些躲閃。

就在以為他不會多問，想告退時，檀迦突然出聲道：“公主手中拿的是何？”

鹿憂抿了抿，淡笑回：“我來尋空悟方丈，是為了拿藥，先前因我染風寒，子變弱，方丈才給我配了此藥。”

阿彌陀佛。

也不算說謊，一瓶補藥，一瓶毒藥，是以偏概全了。

檀迦凝視了半晌，眸中沒什麼波瀾，頷首道：“夜深，公主早些回去。”

話落，他徑直轉。

鹿憂盯著他離去的背影看了會，才收回了視線，回頭朝著反方向走。

……

出發的前一日，凈思早早地就給端來了早飯。

外間的日頭剛升，霞還只染紅了山頭的一，漫長的弧線逐漸濃重，倚在門口看了眼，睡眼惺忪，有些疑慮。

這個時候，他應當在前寺修習早課才對，怎麼這麼一副興的模樣。

昨日睡的較晚，此時還有些緩不過神。

凈思意識到自己來得太早，笑著解釋：“明日公主同佛子出寺，需早些收拾為好，出寺修行不比在寺中，條件艱苦，聽聞有些地方炎熱，有些地方這時已經冷了起來，公主應對的都要準備著……”

鹿憂聽著他說了一大堆，敏銳地鋪捉到了‘出寺’兩個字眼。

凈思怎麼會知道要和檀迦一起出寺？

按理來說，到時會喬裝打扮，除了參禪以外，應該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

難道全寺都知道了？

這個念頭一閃過，鹿憂嚇得立馬睡意都跑了。

連忙打住他想繼續說的話，神認真地問：“你怎麼知道我要和佛子出寺？”

小和尚臉上藏不住的興，他將手中的早飯放好后，難掩激：“參禪師兄和我說，佛子此次出行會帶上我。”

他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這樣，我就是佛寺中，最小和佛子出寺修行的僧人，我的那些師兄知道后，都可羨慕我了。”

再怎麼裝作古板，左右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以前檀迦的一張臨摹經文給他，他雖不說，但也能高興半天，現在能和他一起出去，估計要是可以，凈思能一蹦三尺高。

只不過，為什麼檀迦要帶上這小和尚？

鹿憂想不明白，索不想了。

當務之急還是問清楚，要出寺的事還有誰知曉。

鹿憂試探問：“我要和佛子出寺修行的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多對檀迦的聲譽有損，到時候寺中、百姓議論紛紛，那口水，估計能把淹死。

只是想想那場面，就渾一個激靈。

凈思笑著搖了搖頭：“參禪師兄和我說的，我沒有同別的師兄提及。”

鹿憂這才放心，點了點頭，半晌才輕笑著朝他合掌：“那，恭喜凈思小師父了。”

凈思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正式的給自己見禮。

子笑艷若桃花，顧盼流轉間斂盡風華，與壁畫中的神并無二。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合掌，也不笑了，連忙著紅脖子回：“不敢當，全托公主之福……”

師兄說，讓他跟在公主邊，防止出差錯。

凈思聽著就更加明白了，只要跟著公主，就相當于跟著佛子了。

佛子抄寫的佛經他有，出寺他也可以一起，全部都是借公主的福，他覺得公主是真的被佛庇佑了。

阿彌陀佛。

鹿憂見他嘀嘀咕咕，不由得有些失笑：“佛子愿意帶你去，就證明你是個有佛緣的和尚，和我沒有關系。”

凈思聞言，立即搖了搖頭，不經思索口而出：“公主……是佛子讓我跟著您的，在寺中師兄們都不敢靠您太近，何況到了外面修行呢。”

他猜測道：“估計是考慮著，怕您屆時遇了什麼難事，卻又無人可找，有我在，還能幫上您的忙。”

鹿憂愣了一瞬，隨即眉眼微彎，輕笑著點頭：“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