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則即刻出門,去點了幾個護衛,其余人留在魏家守著宋尋月,又去后院備馬。
宋尋月給他整好領,笑道:“外祖父和外祖母還能著我不,你快去吧。”
謝堯臣笑,手拖住的后腦勺,本在額上親一下,可子剛一前傾,這才意識到房中人多,只好作罷,道:“那我走了。”
宋尋月點頭,謝堯臣轉出門。
目送他離去,宋尋月轉坐回外祖父塌邊,卻正見表嫂、外祖父還有外祖母,正都著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都看我做什麼?”
三人笑開,隨后魏老太太嘆道:“本以為琰王跋扈,你會欺負,未想,你們夫妻竟是這般的好。”
余燕堇亦慨道:“是啊,表妹和王爺形影不離,真人羨慕,可惜你表哥每年只過年才回來一陣子,瑜哥兒年紀又小,我不開,只能和夫君分別兩地。”
宋尋月手余燕堇的手,寬道:“等孩子大些,表嫂便能和舅母一道去了。”
說罷,宋尋月似是想起什麼,問道:“瑜哥兒呢?幾歲了,我還沒見過他。”
余燕堇笑道:“兩歲,還小呢。娘看著他,這會兒約莫是醒了,我去抱來給你瞧瞧。”
宋尋月笑應,余燕堇轉去抱孩子。
謝堯臣出門后,辰安已經備好馬,共點了四個護衛,加上魏家小廝和辰安,并七個人,一道騎馬出城。
出了主城后,魏家小廝帶著謝堯臣一行人往附近村莊而去。走了半個多時辰,地形已是多山地丘陵,忽上忽下,坡很多,謝堯臣這才明白魏同和為何不宋尋月同行。
謝堯臣一路跟著魏家小廝進了一位于半山腰的村莊,幾人下馬,牽馬步行。村莊不大,房屋稀,人丁亦稀。
謝堯臣不知魏同和到底想他看什麼。可既然他看,那他就認真看,周圍的房屋,田地,路過人丁的著打扮,他都沒落下。
此地房屋簡單,甚至有些家里,連院墻都沒有,田地圍繞在村莊周圍,遠荒地雖廣,但許是人口的緣故,并未開墾。而路過的人,大多腳穿麻線鞋,服上基本都能見補丁。
謝堯臣忽地意識到,魏同和想要他看什麼。眼所見的一切,基本已經他意識到此地的貧瘠。
一路走來,他其實也見過不類似裝扮的人,但未曾多留意,眼下留了心,他方才發覺,他雖知道此地百姓生活苦,腦海中卻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足以他清晰的知道,到底有多苦。
而這,大多人都不會留心。
謝堯臣本漫無目的眼眸中,忽地有了目標,在他村莊路上搜尋片刻,最終將目落在路邊一位坐在掌大的小木凳上,形瘦的賣菜小老頭上。
那小老頭眼睛有些渾濁,瘦黝黑,一副老實的面相,面前攤著一張草席,上頭擺著一些他不上名字的綠菜。
謝堯臣將手里的韁繩給辰安,隨后朝那小老頭走了過去,在他面前單膝蹲下。
小老頭明顯視力不大好,只看得清一個人影過來,卻看不清人樣貌,費力瞧了瞧,著當地口音道:“買菜嗎?”
謝堯臣不大能聽懂,魏府那名小廝趕忙過來,譯給謝堯臣聽:“問是不是買菜?”
謝堯臣點點頭:“對,阿翁,你這菜怎麼賣?”
小老頭嘰里呱啦的說了些什麼,謝堯臣看向那小廝,小廝譯道:“他說價格很便宜,都是自己院里剛長好的,今晨才摘下,一個銅板一捆。”
一個銅板?謝堯臣眉心微蹙,拿起一捆菜,隨后看了看草席上,數了數,一共也就五捆,所以他把這些菜全部賣完,一共也就五個銅板?
不等謝堯臣再說話,那小老頭又說了些什麼,神間出些許擔憂,謝堯臣不解,為何會擔憂?小廝跟著譯道:“他說您是不是覺得貴,若是貴,一個銅板兩捆也行。”
謝堯臣聞言了然,他擔憂,是覺得自己要貴了嗎?
謝堯臣看向辰安,沖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過來,辰安半蹲下,俯耳至謝堯臣邊,謝堯臣問道:“京里這樣一捆菜多錢?”
辰安回道:“至二十文。”
謝堯臣心莫名一,隨后又問那小廝:“靜安府里,這樣一捆菜多錢?”
小廝道:“至十文。”
謝堯臣又問:“五個銅板,能否在靜安府城里吃一頓飯?”
小廝搖搖頭:“一碗最便宜簡單的素湯面,都得八文。”
謝堯臣再次看向那小老頭,若每日都有五文,許是能維持生活,但也僅僅是維持生活,不至于死。他接著問道:“你自己有地嗎?為什麼不去城里賣?能賺多些。”
老頭點頭,又說了些什麼,小廝跟著譯道:“他說沒有地,他租不起,也買不起多種子,這些菜都是自家院子里種的,收一茬,自己留著吃些,剩下的就拿出來賣幾文錢。也想去城里賣,但是城里菜販子就那幾家,他們這種散戶去,會被人家排走。而且他的菜太,城里來的菜販子不收,只能在村里賣賣。”
謝堯臣聽罷蹙眉,也就是說,在新的一茬長出來前,他就只能靠這幾個銅板過日子?五個銅板挨到下一波菜長出,若是遇天冷之時,許是連這點菜都沒法兒賣,他完全無法想象,這阿翁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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