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看明,清晰可見。
明瞧暗,影影綽綽。
傅玉嫿和宋瑩站在大廳窗口,著院中牆角站立的兩道人影,距離太遠,聽不清二人在說什麽,更看不清二人的口型。
隻約約瞧見傅玉書那被夜風吹起的國風袍角,和忽明忽暗的煙火。
“傅玉書剛才說,事不是他做的。”傅玉嫿忽然道。
宋瑩嗯了一聲,“那也許真不是他做的吧。”
“你相信他?”傅玉嫿問。
“不相信。”宋瑩搖頭,信任往往建立在悉的基礎上,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傅玉書本人,因此,並不存在信任的基礎。
“我這麽說,隻是覺得他沒有扯謊的必要。今晚的事,無非那麽幾種況——第一,是他做的;第二,是別人揣他的意思做的,就和上次一樣;第三,是傅家之外的第三方所為,為的是挑起秦家和傅家之間的爭鬥,好坐收漁翁之利。”
宋瑩抱著胳膊,著遠的秦殊和傅玉書,“不管是哪一種,在外人眼中,都和傅家有關,傅玉書就算否認,別人也會把賬算到他頭上,所以除非真的沒做,不然他沒有否認的必要。
“更何況,這是南城,所有人都要看傅家臉的地方,他作為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人,更沒有理由說謊了。”
傅玉嫿聞言,陷沉默。
是啊,這裏是南城。
就算他說是自己做的,其他人又能奈他何?
反正,整個南城都是姓傅的。
“南城水深,傅玉書不是一個好應付的對手——玉嫿,你後麵的路,得小心。”
宋瑩沒有勸阻傅玉嫿放棄複仇。
沒有人能同別人的痛苦,更沒有資格替他人慈悲,作為朋友,在對方心意已決時,能做的,隻有全心全意的尊重與支持。
大廳裏陸續傳來腳步聲。
彭文等人做完筆錄出來,孫隊長等人也了麵,不斷向院子裏張著,神忐忑張。
這個點兒,傅玉書親自過來,可不是小事。
但人來了之後,隻在院子裏,卻不進屋,還和另一個臉生的男人說著什麽,一下子更詭異了。
尤其當知道和傅玉書說話的人,是宋瑩的丈夫,帝都秦家的家主秦殊之後,孫隊長的臉越來越繃不住了。
有人送來兩杯熱水。
“宋小姐,傅小姐,夜裏涼,喝點熱水暖暖吧?我們這邊有休息室,這大半夜的,你們又穿得這樣,不然去休息室歇息會兒?”
語氣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傅玉嫿不吃這套,就要拒絕,宋瑩已經道了謝,接過熱水,一杯遞給傅玉嫿,“沒必要跟自己的過不去。”
秋夜的確冷的,再在這裏吹風,趕明兒十有八九得著涼了。冒的覺不好,更別說後麵還得連軸轉拍戲,宋瑩不想置這種氣。
傅玉嫿隻好接了,又看一眼院中的好像有說不完話的兩個人。
宋瑩倒是比看得開,“這許久都沒打起來,後麵十有八九也不會出事。更何況,彭文他們還在呢。你不是明天還要去黎築的攝影展?先好好休息吧。”
傅玉嫿這才想起的確是有這麽回事。
說來也是好笑。
明明先前在酒店,還在跟宋瑩分攝影展的門票,結果經過晚上這一出,都差點忘了明天還有事。
也是,就算繼續杵在窗邊,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屬實沒必要繼續熬著。
休息室裏的毯子是新換的。
宋瑩靠坐在皮沙發上,疲意上頭,再加上秦殊到來仿佛給了一針強心劑,很快睡了過去。
倒是傅玉嫿。
明明是困倦的,腦袋卻無比清醒。
每當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傅玉書那張臉,浮現出過去的種種,以及那在夜風裏飄飛起的國風長袍角。
外人都稱這位傅家家主作“笑麵儒商”,不僅僅是因為他在人前常是一副儒雅淺笑的模樣,還因為傅玉書常年穿著一國風長袍。
上流社會的商人們追求麵,尤其是年輕一輩,更喜歡西裝革履彰顯穩重,可傅玉書從二十一歲掌家那年,卻一直是這般打扮。
隻這一種款式,一穿就是近十年。
不覺煩膩。
生生將這種不算流的款式穿了時髦,引來無數效仿。
久而久之,縱使讓人如沐春風的外表下是鐵腕手段,許多人到最後也隻依稀記得,傅家這一任家主,是個長得極好看的、儒雅的、喜好國風詩畫的男人。
可傅玉嫿卻知道,最初的那套國風裝,不過是一個暑假的拙劣設計和剪裁,不過是一件蹩腳的手工禮。
真是個虛偽的人啊。
穿這樣,是要演給誰看。
若早知後來種種,寧肯剪碎那套服,也不要給傅玉書這樣一副虛偽的扮演兄妹深戲碼的機會。
在傅家,是從來沒有真可言的。
曾經看到這樣的傅玉書,心中是何等驕傲;如今的再看到那張臉,那副打扮,心中便是何等厭惡。
傅玉嫿咬著牙,腮幫子撐得生,拳頭也是攥握,可眼角卻無法自抑地了幾分。
-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時,傅玉嫿眼角的淚痕已經幹涸。
起開門,是秦殊。
傅玉嫿退後兩步,讓開路,小聲提醒,“阿瑩還在睡,最近劇組強度大,太疲憊了。”
“多謝傅小姐。”
秦殊道了謝,進門後,將外套披在宋瑩上,然後輕手輕腳將人打橫抱起。
“…阿殊…”
宋瑩睡眼朦朧,卻在到悉的懷抱後,習慣雙臂環上秦殊的脖頸。
秦殊低聲輕哄,“事理完了,我現在送你回酒店,等回去後好好休息。”
“…送玉嫿,也在…”縱使在迷夢沉睡中,宋瑩也沒忘記傅玉嫿。
傅玉嫿聞言,連忙道,“我沒事的阿瑩,不用擔心我,你先回去休息。”
秦殊看向傅玉嫿,“傅小姐,太晚了,讓彭文送你吧,不然阿瑩沒法安心。”
傅玉嫿原想拒絕,卻在餘看到大廳裏另一道影的時候,下意識點了頭。
“好,那就有勞了。”
車不好打,小瓊又被差去了醫院,與其在等候的過程中麵對傅玉書,倒不如讓秦殊的人送自己一程。
“走吧。”秦殊轉向外走去。
傅玉嫿跟在後麵。
從大廳經過時,目不斜視,卻依舊覺得到,一道目落在自己上,直至最後被牆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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