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伺候的人,如今已經沒人認識榮珊了。
畢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榮珊這些年又久居國外,加上當初離婚之后,宴江嫌丟人,將老宅里知道自己過往那些事的傭人基本上換了大半。所以如今老宅里伺候的傭人自然是認不出這位曾經宴家的主子了。
不過,管家倒是極有眼力見兒的。
他見宴珩和南梔對這位夫人都是極為恭敬,且這夫人眼角眉梢間,也還能夠看出和宴珩的相似之,便立刻猜了出來。
得,這是上門來看笑話來了。
管家的頭埋得更低了些。
反正他也算不上什麼忠仆,管這些做什麼。
榮珊進來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宴承磊。
未曾見過宴承磊,但宴承磊的相貌還是有四五分像宴翀的。
對于宴翀,榮珊可是記憶猶新。
不過,倒是未曾太過埋怨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不過是個導火索,擊碎了鏡花水月的幸福。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宴江。
移開了視線,榮珊冷聲道。
“那老東西在哪里?”
竟是他的名字都嫌臟一般。
宴承磊的神極為難看。
他最是自尊心強。
榮珊剛剛的舉,仿若是看到了什麼臟東西一般。
最關鍵的是。
又來了,那悉的覺又來了。
心頭的絞痛又開始傳來。
宴承磊只以為自己是上次住院落下了什麼病。
可是,之前傷的,不是那嗎?
為何總是心口悶得絞痛?
宴承磊皺著眉,一言不發。
南梔只淡淡瞥了宴承磊一眼。
那個曾經一句話就能斷了所有求生之路的宴,如今已經徹底沒了。
眼前的,不過是一個茍延殘,失了依仗更失了健康的廢人。
而,有了人,有了家人,更有了明坦途。
再也不必畏懼了,南梔。
在心中輕聲道。
宴珩的手,一直放在南梔的腰肢上,以一種護衛者的姿態將其半環在自己懷中。
如今,看到南梔輕輕瞥向宴承磊的作,他的手微微用力,更給了南梔一種支撐的力量。
二人相視一笑,郎才貌,好不般配。
這讓看到這一切的宴承磊更覺得心頭難。
只是,他卻并不知自己為何難。
最后,只能將其歸咎于見著他們二人得知老爺子死訊后,依舊面容輕松,故而心下中悲怨不滿罷了。
可就算再不滿,他如今,又能做什麼呢?
宴承磊只能呆呆站在那里,看著一行人往老爺子的房間走去。
最后,自己踉蹌拄著手杖回了自己的房間。
宴江的尸被放在了自己的房間。
因為之前宴江重病養傷的緣故,老宅本就有不遜于醫院的先進醫療械,更有數十位銳醫生坐鎮。
他們搶救了一個多小時都沒能換回宴江的呼吸,自然也沒了送醫院的必要了。
幾人進去的時候,宴江靜靜躺在床上,心肺復蘇機還在工作,重重的按在他的上,將他的骨都已經盡數按斷了。
其實,宴江早就已經沒了什麼搶救的意義。
發現的時間太晚,人早就沒氣了。
后面進行的一系列搶救,不過是拖著不宣告死亡,等著宴珩這個能做主的人來拿主意罷了。
宴江活著的時候是何等風,年輕的時候,娶了素有燕城第一千金之稱的榮珊,天作之合,人人夸贊。
后來,是所有人結著的宴總,那些年里,燕城的生意人,誰不知道宴江的名字。
便是晚年的時候落魄了些,可大部分人還是一口一個老爺子恭恭敬敬著,不敢有任何懈怠不。
可如今,他就像一坨豬一般躺在那里,被捶打,,喪失了一切尊嚴,只為了保持一個還在搶救的名頭。
“停了吧。”
宴珩輕聲道。
他的話,仿佛救了這一屋子的人。
站在一旁的醫生忙上前去關停機,伺候的兩個仆人也都松了口氣。
人再這麼按下去,可就真了一灘了。
他們哪里能不害怕呢?
而后,宴珩揮了揮手示意屋伺候的人全都退下了。
管家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心將門給關上了。
頓時,屋只剩下了這“一家四口”。
榮珊看著躺在場上這個頭發幾乎全都白了的老頭子,譏諷一笑。
“宴江,你看,善惡到頭終有報,你做了那麼多孽,最后全都報應到了自己上。你風得意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麼沒尊嚴的死去?”
連死,都要別人發話,才算真的死。
可譏諷完后,榮珊卻覺得,自己心頭難得厲害。
以為自己會非常痛快,會痛快到大笑不止。
這個害了一輩子的男人,終于遭報應了,該高興的。
可此刻,的心頭復雜到自己都品不出完整的滋味。
甚至有一種想哭的沖。
不是為了宴江,而是為了自己。
宴江死了,前塵散去,一了百了。
可是呢?
這幾十年的痛苦和折磨,再也無法痊愈的病,極難恢復的母子之,這些都該找誰訴說呢?!
“宴江,你真是個懦夫!到了這把年歲了,連面對自己結果的勇氣都沒有。自殺,哈哈,真是可笑!你這種人,就該被千刀萬剮!琢大哥對你不好嗎?!你爭的,搶的,他從來都是退步讓給你,他已經和你沒什麼利益沖突了,你都能為了所謂的嫉妒而狠下殺手!阿珩這些年來,就算對你不親近,可是該做的也從未短缺過半分,你也能狠心算計他,想要了他的命!你是人嗎?你有人的嗎?!”
榮珊吼得聲嘶力竭,子都幾乎站不穩,眼淚止不住地流。
南梔輕嘆一口氣,上前一步將其攬懷中,一言不發,只拍著的后背,安著這個痛苦了幾十年的人。
宴江死了,他解了。
可榮珊卻被恨錮了幾十年,何時才能夠解呢?
半個多小時后,三人從屋走了出來。
宴珩和南梔神平靜,而榮珊雖然眼角微紅,但到底也安靜了下來。
只握著南梔的手。
地。
“公關團隊的人到了嗎?”
宴珩看向一旁已經匆匆趕來的助理。
助理點頭。
“在一樓的會客廳等著您呢。”
人死,后續的訃告、喪儀等一系列理,可是一場仗。
“走吧。”
宴珩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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