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床笫之間,裴宵說過要送件什麽禮。
但他袖口鈴聲詭異,薑妤斷定那不是什麽好東西。
薑妤往養心殿看了一眼,“穢宮闈,你盡管試試!”
知道裴宵這三年為了登上高位付出了多,他殫竭慮、步步為營,總不能為了一個人得罪皇上吧?
薑妤自問自己沒那麽重要。
猛地推了把他的口,走到了孟言卿邊,“王爺我們走!”
裴宵踉蹌了幾下,愣在原地,連連咳嗽。
薑妤沒再回頭,也沒敢看裴宵那雙淩厲如鷹隼般的眼,跟著孟言卿折返鍾粹宮。
“薑妤,你給我回來!”裴宵靠在牆邊,聲音抖而微弱。
前麵的人沒有聽到,或者說是聽到了也不理他。
薑妤和孟言卿一左一右扶著雲貴妃,消失在朱牆碧瓦的盡頭。
夕將三個人的影子拉長,疊。
好和諧的一幕啊。
隻有裴宵被丟在寒風裏,若無所依。
明明薑妤是他的人!
裴宵寒芒似箭,扣在口的手摁,剛換好的白又暈開大片跡。
水在地上匯一片。
他卻著灘中的自己,詭異地笑了。
薑妤,真當他不敢人嗎?
他又不是沒過。
隻要他想要的,無論什麽手段,都一定要握在手心……
裴宵著口,沒有出宮,跌跌撞撞沿著三個人的步伐,走到了宮中一蘆葦叢附近。
此有一座拱橋,連接著後宮與前朝。
朝臣不得後宮。
再往前走,裴宵就行不通了。
他獨自坐在湖邊,緩了口氣。
晚風拂過,湖心波粼粼,不堪一折的蘆葦被彎了腰。
飛絮漫天,將他藏匿於天地間,宛如一粒塵埃,無人在意……
“早跟你說了,不好好疼夫人,當心追悔莫及,怎麽就不聽了?”
後響起一聲歎息,“你不上心,自有別人替你上心,貧僧沒說錯吧?”
慧覺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坐在裴宵邊,遞給他一瓶金瘡藥。
裴宵接過來,解開衫,拿出隨攜帶的銀針補傷口。
臂膀上是被刀劃破的傷口,本來隻是略地合了,剛剛被薑妤一推,傷口又裂開了。
慧覺看裴宵就像隻喪家之犬,不慨道:“你到底得罪哪路妖魔鬼怪了?先有刺客拿刀砍你,又鈍擊頭,不要你命不罷休啊?”
“什麽妖魔鬼怪?”裴宵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繼續咬著牙合傷口。
慧覺驚呆了。
別人不知道,慧覺可清楚得很,裴宵又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平時罵人“雜種”、“蒼蠅”、“禿驢”次數還嗎?
怎麽會慧覺說個“妖魔鬼怪”都他神經了?
“我知道了,刺殺你的人和砸你的人不是一夥?”
“……”
“你被夫人打了!”慧覺竟有些製不住的興。
口口聲聲說養貓逗趣,結果了貓奴?
有意思!
不過慧覺又覺得奇怪,薑氏看著是個良善的姑娘,怎麽明知裴宵被人砍了,還補刀啊?
慧覺搖了搖頭,道:“還以為你匆匆趕回來救夫人,夫人能一二呢,到底怎麽回事?”
原來,早前裴宵礙於扶靈是聖上的旨意,的確去了青雲寺。
可誰知,剛到半山腰,裴宵就被刺客襲擊了,來勢洶洶。
接著,山上就傳出孟清瑤詐的流言。
裴宵料想是有人想利用神鬼之說,鏟除他。
好在裴宵邊高手如雲,隻是被砍了一刀,並無大礙。
千仞追擊刺客時,發現刺客往京城方向來了。
裴宵擔心刺客狗急跳牆,對薑妤下手,才匆匆折返回京。
卻不想,在南巷看到了孟言卿的紫檀木馬車,鬼鬼祟祟的。
裴宵一腔熱被澆了個,才有了馬車上的種種。
他給薑妤小的針,也不是什麽提前準備,不過是他回程路上用來傷口的。
至於為什麽會隨帶著薑妤的小……
他也不知道,他出遠門一貫會帶的。
或許隻是喜歡薑妤上的木槿香。
聞著的味道,會舒服。
薑妤可能沒說錯,他有病。
所以,嫌棄他了。
裴宵臂膀稍一用力,傷口又滲出來。
慧覺唏噓不已,“此事也算兇險,你知道是誰刺殺你嗎?”
裴宵是在懸崖邊遇刺的,若非裴宵其實有武功底子,早就墜崖而亡了。
就算不沒死,瑞公主詐的事也會直指裴宵這個扶靈人。
若非裴宵下手快,把禍水引向孟言卿。
此時被罷免爵的人,隻怕就是裴宵了。
“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裴宵早已習以為常。
默了默,又道:“枕邊人不是也想我死嗎?”
“薑氏是不是不知啊?你到底有沒有跟說你遇刺的事?”
“我跟說了。”裴宵太跳了跳。
剛剛在養心殿不是講了麽?
薑妤那表就是不信啊!
慧覺打量他滿傷痕和倔強的語氣,了悟了。
“你是說了,但說得太冷靜了,沒在夫人麵前裝裝可憐是不是?”
“無事生非!”裴宵不屑冷哼。
裝病弱這種事,也就孟言卿那遊手好閑的貴公子,才會這麽惡心人。
慧覺猜出了他的心思,怪氣道:“你可別瞧不起這些手段,你夫人不是就被病弱的十三王爺拐走了嗎?”
裴宵麵更難堪了,白了慧覺一眼,“皇上讓你這和尚進宮誦經超度,不是讓你來捕風捉影的。”
“嘖嘖嘖,到痛,惱怒了?”慧覺捋了捋快要掉下來的假胡須,“那你猜我們兩個在蘆葦叢裏互訴衷腸的時候,你夫人和‘病弱’的孟言卿在做什麽?”
“你在這兒自己傷口的時候,誰在照顧‘病弱’的孟言卿?”
“你今晚睡冷榻的時候,‘病弱’的孟言卿會不會和人月下對酌?”
……
“夠了!”裴宵有些出不來氣。
慧覺倒不是拱火,隻是想讓裴宵知道適當放段多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