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不肖回頭,也知道是那魂不散的慧覺。
他漫不經心著鐮刀上的泥土,溫聲道:“大師是不是忘了,當初是你我就算演夫君,也要演得像些,別了破綻?”
“我可沒教過你冒雨給夫人采藥,沒教過你冒險給夫人吸蛇毒,我一個出家人更不會教你說話、撥姑娘……”
裴宵手中鐮刀一轉,抵在了他脖頸上,“一個人而已。”
刀尖深幾分,割破了慧覺的皮,“管好你的,若再讓我發現你在薑妤麵前胡說八道,青雲寺立刻就會為葬崗。”
話音剛落,山澗中傳來一聲狼嚎。
暗夜裏,裴宵的眼像獨傲於林的蒼狼,殺意森森向青雲寺後方的破敗院落,“我說的墳場包括你守著的那座冷宮。”
裴宵說的,就是後山供罪妃們思過的地方。
他瘋起來,什麽都敢付之一炬。
慧覺太了解他了。
他一瞬不瞬盯著後院,不敢再言語。
而裴宵已經疾步闖了夜中,去往半山腰尋樹靈芝了。
他剛出了青雲寺的大門,腳下一,白上滿是泥濘。
青雲寺所在的山陡峭,半山腰尤為。
薑妤腳上本就有傷,也這麽摔一跤,想也知道多疼。
裴宵腦海裏不浮現出抱著膝蓋,瑟如貓兒的畫麵,心裏莫名有些發。
他也沒心思清理泥穢了,穿著漉漉的衫,往半山腰趕。
可剛走了兩步,忽而腳步一頓,悠悠向右手邊的林。
幾棵鬆樹被暴雨彎了腰,風雨飄搖中格外顯眼。
明明離寺廟五十步之遙就能采到鬆枝,為什麽薑妤會舍近求遠,去半山腰?
這不合常理。
難道……在說謊?
騙他?
竟敢騙他?
裴宵雙目一瞇,寒氣四溢,轉回了禪房……
彼時,薑妤用布條纏了傷口,悄悄往後山去了。
孟清瑤休養的院落名喚“錦繡園”。
薑妤還以為給公主住的是獨棟禪院。
走近些,卻依稀聽到很多子的聲音,瘋瘋癲癲的。
薑妤索到了一扇半掩的門。
院子裏隻點了一盞燈籠,殘破又昏暗。
幾個披頭散發的人對著燈籠跪拜,高呼皇上萬歲,畫麵很詭異。
倏忽,一隻手捂住了薑妤的,往僻靜拖。
兩人到了後院一座小佛堂裏。
過昏黃的,薑妤才看清後的人,“姨母?”
“妤兒,妤兒你終於來了,姨母等你好久了。”孟清瑤握住的手,急切道。
雖然發髻淩,但應還有意識,不然也不會在門口等薑妤了。
薑妤手抵著,示意孟清瑤先聲,而後把小佛堂的門窗都關上了。
“姨母癔癥好些了?”
“妤兒!”孟清瑤抹了把淚,“我哪是什麽癔癥啊?是裴宵指使太醫給我灌藥,我才神誌不清的!”
這話證實了薑妤的猜想,可還是覺得心驚跳。
裴宵能指使太醫,還能封住公主的,好大的本事!
孟清瑤隻當薑妤還不信,舉手起誓,“是真的!幸虧我邊還有個忠心的丫頭,給藥的劑量輕了些,姨母才撐到現在啊!”
孟清瑤說話有條理,薑妤當然是信的。
幫孟清瑤順了順氣,問道:“姨母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你能來找我,還算你不糊塗!”孟清瑤歎了口氣,“妤兒,裴宵那是個龍轉的假貨!你被他騙了三年!”
雖然薑妤早就猜到了,但還是後背冒冷汗。
裴家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
這枕邊人是怎麽瞞過裴家上下和京城諸多眼睛的?
薑妤抓著孟清瑤的手,“姨母從前是見過裴宵的,可能看出他現在的樣貌秉和以前是否不同?”
這話把孟清瑤問住了。
京城宴會,孟清瑤也常與裴宵打照麵,人是從小到大看過來的,不可謂不。
可單看樣貌還真還不出差異。
孟清瑤也不明白,“這世間奇聞怪事多得很,誰知你枕邊人是不是學了什麽歪門邪道,改頭換麵了裴宵的模樣?”
孟清瑤這麽說,隻會讓薑妤更覺得骨悚然。
難道不僅不知道邊人是誰,連他真正的樣貌也沒見過?
這太荒謬了!
“妤兒,不然你可以仔細去觀察下他的皮相,肯定能看出破綻,他是假的!誰知道他是什麽妖魔鬼怪?”
“他若不心虛,為何要殺我兒,為何要給我灌藥?”
孟清瑤越說越激,眼中癲狂之漸漸浮現。
薑妤有種錯覺,孟清瑤恨不得遞把刀給,讓現在就去捅了裴宵。
孟清瑤已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薑妤扶住的肩膀,深深看著,“姨母,你先別激,先告訴我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是沁芳苑的子蓉娘!”孟清瑤篤定道:“前些日子那子暈倒在公主府門外,我好心讓人救了。
才聲淚俱下地告訴我,當今首輔是兒子!
裴宵換了份做了大,不想人知道他這世,才跟他娘斷絕了關係。”
孟清瑤啐了一口,“要不怎麽說裴宵是畜生,連自己的娘都不認了!”
薑妤聽這話百出,搖了搖頭,“也許隨口胡謅,怎能做的準?”
“所以我才拿著喜服問你啊!”孟清瑤也抓住薑妤的手腕,“妤兒,你枕邊睡得是太傅府嫡子還是哪個裏的野種,你都分不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