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樂道:“我解釋不了。”
站起,扔掉手中的稻草,“讓時間去解釋吧,我相信我看人不會看錯的。這麼多年——除了你之外,諾諾是我見過最簡單干凈的人了。”
霍云朗嘆著氣。也站起來:“好吧,不然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麼?”
他聲如蚊吶:“若你看走眼了,你就嫁給我。”
原樂簡直要笑了:“好你個霍云朗,在這等著我呢是不是?說你是個直心直腸的木頭,你還真一點彎不帶打的。你這也算向我示啊?”
也許是和黎諾呆久了,說話也變得直接起來,本就通至極的人再這麼口無遮攔,更所向無敵。
霍云朗被噎的沒話說,耳微紅,嘖一聲:“就說你敢不敢賭?”
“我有什麼不敢賭的,賭就賭,”原樂冷笑道,“若我沒看走眼,諾諾就是一個重重義的好姑娘,你以后見了,要姑;見我,要小祖宗。”
霍云朗瞪一眼,算是默許。莫說姑小祖宗,便是往他上十個八個窟窿,他也愿意。
想想方才的話,他角剛剛要有些翹起的弧度,旋即又默默垂下。都這個時候了,他們兩人竟有心思在這里說笑,王爺不知如何煎熬,他們也倒是長心了。
他愁容重又爬上眉頭,重重嘆了口氣。
另一邊,傅沉歡站在風口,沉默地著城樓方向,目空而蒼遠。
他耳力出眾,不似凡人,霍云朗和原樂的的話皆被他聽在耳中。
那般簡單親,直直灌他心口破風,盡數變得凜冽冰涼——他好羨慕。
這麼久了,疼痛似乎已經為與他靈魂不可分的一部分。他幾乎忘了不痛是什麼滋味,仿佛從一生下來便是這樣,在刀尖上茍延殘,不得停歇。
傅沉歡緩緩彎了下角,笑容比哭還顯出錐骨的難過。
城樓下長路漫漫,道邊枯木展芽初夏之,點綴的淺綠中,似乎還能聽見當日笑語。
便是在此,他們在馬車中一路北上,那時他們剛剛確認心意,纏他纏的,自己待會覺得無聊了,便不停鬧他。
當時湊在他耳邊:“因為我該上心的生辰只有你一個人的,知不知道?”
那嗓音是如此溫甜暖,甚至此刻想起他仍心不已,“我的沉歡哥哥是五月初九生,對不對?”
對啊,他是五月初九生。
明天便是他的生辰。
是人非,當日溫暖話語只是信口的脆弱泡沫,早已隨風沙散去——他竟像笑話般暗暗期待許久,妄想著自己會收到什麼甜的禮。
傅沉歡慢慢抬手按住心口,將現在還沒徹底死心的妄想和期待盡數按下去。
“王爺,宮里傳回話了。”一個士兵小跑上來,雙手遞出一封信。
傅沉歡接過。
他沉靜地翻看過,淡聲道:“傳霍云朗。”
霍云朗過來時,傅沉歡仍保持著方才靜立的姿勢,一未過。
“王爺,”霍云朗躬行禮,“王爺有何事吩咐?”
傅沉歡道:“我今晚子時進宮。”
霍云朗一驚:“……什麼?您——”
他回頭看了一眼黑的龍州軍,他不明白。
若是王爺想反,此刻只需一聲令下率兵進城,也許要不了一天便可踏碎乾坤。若他并不想反,他也可依禮行事,卸甲進京。可現在他卻將所有的籌碼放下,只前去赴會,見得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傅沉歡淡淡道:“我今晚一去,若不回來,你們無需憤怒沖,不要尋任何人的麻煩;只像從前一樣,我會保住你們以后的安全。”
霍云朗眉眼驚痛:“王爺!”他這麼說,便是有去無回了。
“若我回來……”傅沉歡微微笑了,他自己也覺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幻想著好的奢,“你們便好好準備,我這一生,還從未慶賀過生辰。”
霍云朗啞然:“王爺,您明明有大好前程,明明您才是穩勝券的那個人。您想要什麼,什麼沒有?為什麼一點要這樣……”
傅沉歡漠然聽著,覺得荒唐。
他想要什麼都有麼?
未見得吧。
他想要一對平凡的父母,想要上沒有新傷痕的過一天日子,想吃一頓飽飯,想暖和一點,想不再遭折辱與踐踏,想一些惡毒狠的算計,想要一副健康的軀。
唯獨沒敢奢過有人他。
可最后,他所求不得,偏偏上天將這份他不敢奢求的禮賞賜給他。他虔誠激,小心翼翼,如珠如寶捧在手心,可最終,只是傷他最深的一把刀。
恍然明白,原來有的人生來便是錯誤,偏他不懂,吃盡苦頭才頓悟。
傅沉歡搖搖頭,微笑道:“你下去吧,記得我代的事,此乃軍令,不得違逆。”
他著城樓。
諾諾同意見他,今夜子時——不知是否還記得。但在他生辰的第一刻,他只想見。
傅沉歡站在風口幾個時辰,晚風將他的墨發微微吹,他容艷絕的臉龐蒼白至明。
臨近子時,他目微微凝聚,看見城樓上那抹小弱的影。
是一個人來的。外面萬千兵馬,卻只一人。
傅沉歡緩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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