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看見龍州軍凌云氣勢之時,應斜寒便知他們培養的私兵最多能抵抗片刻,但最終絕不是傅沉歡的對手。
所幸,傅沉歡看上去毫無登帝之心,他們不如蟄伏下來以觀后效,靜待時機再出手。
應斜寒將踉蹌的黎姮接了個滿懷,輕輕握住有些抖的手,“公主殿下,還好吧?”
黎姮閉上雙眼,遮住目中的滅國屈辱,“無事。”
傅沉歡注視他們二人,將手中的刀慢慢收回鞘中,“你們還欠我一筆舊帳。”
應斜寒臉微微發白,勉強笑道,“傅將軍不急于今日算吧。”
傅沉歡盯著他,眸徹骨寒。
他說:“不急。帶我去見諾諾。”
***
站在天牢門口,傅沉歡方才燃起希的心又一次撲朔。
他看向應斜寒,“諾諾怎麼還在天牢……你沒有救走麼?”
應斜寒沉默一瞬。
“跟我來吧。”
天牢寒冷,越往里走,傅沉歡的臉越蒼白。
左膝鉆心的劇痛,溫熱的鮮順著冰涼薄鐵緩緩流下。
但也比不上他的心——仿佛被撕裂開一個大口子,無盡的寒風穿梭吹落,每片風都是鋒利的刀,刀刀鮮淋漓。
最里面的牢房比其它房間大些,中央立著一個寬大的十字架,上面滿是干的暗紅跡,甚至滲木條,那紅深的人不過氣。
偌大牢室,空無一人。
傅沉歡了:“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應斜寒幾乎是帶著憐憫看了傅沉歡一眼。
他很清楚,以傅沉歡的聰敏,連他與公主殿下往來已久都看的明白,沒道理不知道黎諾的下場。
早在不知多個瞬間他便知曉——他的姑娘,定然已經不在人世了。
只不過他自欺欺人,到此刻都不愿相信,始終抱有僥幸罷了。
傅沉歡雙眸漆黑,一不的盯著那染盡鮮的十字架。
終于,他猝然閉眼彎下腰去,背脊有些佝僂,連發都微微抖,像是痛的不住。
應斜寒斟酌著:“傅……”
傅沉歡推門走進去。
牢房冰冷昏暗,線斑駁,他的臉亦慘淡如霜。
諾諾,他的諾諾……
他看一眼,都覺得舍不得的寶貝,該多冷,多害怕?傅沉歡蒼白的手緩緩過十字架,這麼多,該有多痛……
“你把的……帶去哪了。”傅沉歡轉,眸一片紅。許是痛,他說話有種奇異的慢。
應斜寒道:“傅將軍,請節哀。”
“諾諾……就在這。”
“什麼?”傅沉歡聲音沙啞至極,猶如困在被瘋的邊緣,“什麼意思?”
應斜寒看著十字架,想到當時黎諾向他的眼神,在心中默默說了聲抱歉。
他必須賭一把,賭傅沉歡用至深,會殉隨而去。
抬眼向傅沉歡,他聲線清朗:“諾諾在這里,也不在這里。你知道的,為了保護你免折辱,阻止皇上和安王的計劃,必然換的他們惱怒。安王……對施盡酷刑打的奄奄一息猶不解恨,放了兩只青犽進來。”
傅沉歡幾乎一寸一寸地轉過頭。
脖頸骨節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就像是一把沉朽骨架,渾在一瞬間被了干凈。
“青犽……”他神甚至有一瞬間茫然,似乎有些不知怎麼將青犽與他的姑娘聯系在一起。他烏紫的抖了兩下,“諾諾……”
青犽撕咬。
他忍過,知道那是怎樣的苦楚,他都如此了,他的諾諾怎麼得了啊。
左膝的傷口驟然慘痛,那晚被青犽瞬間咬斷的痛到此刻才翻涌上來,每一個細節如同凌厲尖刀,渾上下,無不痛。
就像在這個十字架上,青犽瘋狂嘶咬的人不是,是他。
傅沉歡側臉,猛地噴出一大口鮮。
應斜寒皺眉:“傅……”
“滾出去。”
應斜寒目淡淡,最后看他一眼,轉離開。
傅沉歡將手放在十字架的暗紅跡,發著抖輕輕挲。
那樣深重的,恍然間如青犽的利齒,將他整個手掌都撕碎,不然如何會這般痛?
他再站不住,力跪在地上,像瀕死的鶴凄厲悲鳴:“諾諾……諾諾……你為什麼……”
為什麼對他這麼溫。為什麼對他這麼殘忍。
既已知他卑賤不堪,不過一介奴中之奴,為何還要這般傻?!
傅沉歡猛烈嗆咳一聲,又嘔出一口淤。
他蒼白的染盡鮮紅,滾燙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天牢的回風揚起烏發,他整個人破碎而凄涼。
腔中那顆心,亦被刀凌遲的千瘡百孔,碎齏,流盡鮮,只剩絕可怖的蒼涼空。
“諾諾,你等等我……”
他低低呢喃,“我會讓欺負你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價。然后,沉歡哥哥就去找你。”
不要生我的氣,沒有你,世間萬,生命,尊嚴,沒有意義。
痛徹心扉渾渾噩噩間,好像又見向自己撒,那般可,明亮純凈的大眼睛中含著笑意祈求:“沉歡哥哥,帶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他卻拒絕了。
那糯的聲音穿他的心臟,依然笑的無邪可:“你不帶我一起去,我要生氣啦。等你回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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