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棉墊鋪著,讓二哥坐在上麵,這樣他就能舒服一些。
大哥坐在最靠外的地方,時不時地往外一眼,看看有無追兵。
車中昏黑,他冷峻如削的側臉暗影重重,卻給人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此時此刻,我再也不擔心了,有大哥在,就算完亮派來追兵,我也不怕。
無法克製自己的目,無法不看他。忽然,他回首,四目相對,我慌地低頭,麵紅耳赤。
他的目,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激湧。
“大哥,此次你出手相救,小弟激萬分。待回到臨安,小弟定當好好答謝。”趙璦語聲含笑。
“是兄弟的,就不必客氣。讓你吃了這麽多苦,為兄很過意不去。”完雍抱歉道。
“你們不要謝,也不要自責。”我笑,“二哥,你知道大哥是什麽人嗎?”
“我們三人初相識的那年,我就覺得大哥絕非池中之,如今看來,大哥應該是金人,不是宗室子弟,就是名門子弟。”趙璦自信地笑。
“你猜對了,大哥是金國宗室子弟,漢名為完雍。我一個鄉下丫頭,竟然和宋國、金國宗室子弟結拜兄妹。”我開懷地笑,前所未有的輕鬆。
“大哥,你是完雍?”趙璦驚訝。
“當時化名也是迫不得已,二弟見諒。”完雍歉意一笑。
“無妨,小弟不也是用了化名?”趙璦笑道,“金主弒君奪位,殘殺宗室,殘暴不仁;葛王完雍在金國宗室子弟中頗有威,小弟略有耳聞,不曾想大哥便是完雍,失敬失敬。”他豎起大拇指,“大哥是金國葛王,二哥是宋國普安郡王,三妹眼獨到。”
“二哥,你是誇我們還是誇你自己?”我含笑睨他。
三人相視大笑。
我問:“大哥,你怎麽會和上大哥一起營救二哥?”
完雍一一道來,年前,他奉詔回京述職,走在街上時被上複看到。上複約他相見,試探他是否知道我陷金宮。接著,二人一拍即合,共謀大計營救我和二哥。
上複無法收買所有大興府大牢的獄卒,此事就由大哥出麵,因此,用地道救人才會神不知鬼不覺,才會這麽順利。
怪不得,初二夜大哥對我說了那兩句奇怪的話,原來是暗示我,他會救二哥。
完亮遲早會知道完雍救出我和二哥,那麽,大哥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還能回金國嗎?
我問:“大哥,完亮不會放過你,你有什麽打算?”
趙璦道:“完亮殺人不眨眼,自然不會放過你,你回金國,就是送羊虎口。大哥,不如與小弟一道回臨安,有小弟富貴的一日,就有大哥富貴的一日。三妹是公主,隻要你瞞金人的份,我們求父皇給你一個差事不是難事。或者,你有別的打算,小弟和三妹都會助你一臂之力。”
完雍淡淡地笑,“眼下我還沒想那麽多,你們平安回到臨安,我再好好想想。”
這說辭,顯然是敷衍。
“對了,完亮殺了那麽多宗室子弟,怎麽沒對大哥下手?”趙璦又問。
“那年在臨安與你們相識,就是陛下派人追殺我,我四亡命,一路逃到江南。陛下登基後,表麵安我,卻派人暗中追殺我;後來,也許他覺得我對他已無威脅,覺得他的帝位穩固了,才沒有繼續追殺我。”完雍自嘲道。
“原來如此,完亮當真喪心病狂。”趙璦氣憤。
我問:“二哥,你問過上大哥嗎?是父皇派他來的?香襲怎麽也來了?”
趙璦眸一暗,目微閃,“父皇的確派了上兄來救我們,三妹,此事說來話長,待回到臨安,我再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看他的神,此事必有古怪。
難道不是父皇派他們來的?難道是他們自請來救我們的?若是如此,香襲可謂中豪傑!
父皇啊父皇,為什麽你不顧二哥和我的生死?為什麽……
完雍沉沉道:“二弟,三妹,你們累了吧,不如睡一會兒。我去騎馬,和上兄聊聊。”
我連忙道:“口有點悶,我也騎馬。”
趙璦一笑,“你們都去騎馬吧,就讓我一人寬敞的馬車。”
馬車停下來,完雍扶我下車,上複讓其中一個大漢讓出一匹駿馬,然後就策馬前行,馬車也繼續前行。
我窘迫不已,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心弦總是為他,但我不再是懵懂不知男之事的無知,此時竟沒有勇氣與他共乘一騎……因為,我是完亮的人;因為,這些年,我與他聚離多,早已陌生……
他扶我上了駿馬,揮鞭催馬,將夜甩在後。
寒風如刀,迎麵割來,有些刺疼,也有些冷。後背靠著他的膛,溫熱燙人。
他擁著我,膛那般沉實溫暖,仿若一張安全的網,不風,護我一世安樂。
此時此刻,我們這般親,我心跳劇烈,仿佛就要蹦出口。
大哥,你我還有將來嗎?
大哥,你不嫌棄我,我也會嫌棄自己。
大哥,你不介意我的過去,我卻無法放下與完亮度過的那些日子。
“三妹,不必想太多,今晚陛下追不上我們,就永遠追不到我們了。”完雍不斷地揮鞭,低沉的嗓音回在我耳畔,“此生此世,即便蒼山負雪,即便永無天日,我也不會忘記那小舟、那煙雨、那意外的一刻。”
“你說過的話,我一直都記得,此生不忘。”他的話令我心中悲酸又甜,他的癡心令我的心為之,“那年,在臨安桃花塢,你問我是否願意與你一起遠離紅塵、居避世,現在我便回答你:我不會讓你回臨安,我要帶你遠離金國與宋國,去一個無人知曉的之地,隻有你我,生死相伴。”
頃刻間,痛徹心扉。
大哥,為什麽我期盼的回答來得這樣遲?是不是那年的拒絕讓你後悔、才有今日的決定?
大哥,幾年前我一心想著與你一起避世居,當一對平凡夫妻,過一種簡單而快樂的日子;而今,時過境遷,我仍然很想這段苦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可是,心境到底不一樣了。
完雍不再說話,縱馬馳騁,飛越夜。
漸漸的,趕上了馬車,我想回馬車,他卻不讓,說還是走遠一些比較安全。
他偶爾單臂摟在我腰間,我全僵,心發。
僅僅如此,便是銷魂。
心與心的相印,魂與魂的融。
以為後無追兵,卻不想,追兵來得這般神速。
上路不到半個時辰,上複的下屬便上前說,發現後麵不遠有馬蹄聲。
我震驚得四肢冰涼,完亮這麽快就發現了?
怎麽辦?
完雍的臉龐冷如雕,更用力地揮鞭催馬,好像一鞭下去,就要駿馬飛起來。
上複與我們並肩而行,喊道:“公主,卑職以為,分開走較為妥當。”
無論是二哥還是大哥被擒,我都無法心安理得地一人獨去。
完雍絕然道:“不能分開!事已至此,隻怕分開走也是徒然!”
他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
上複不再多說,在一個岔口,讓二哥棄車騎馬,讓馬車車夫駕車往南走,我們往西走。
一路狂奔,一路心驚膽戰。
向天祈求,求上蒼憐憫,求天神庇佑,讓我們逃過追捕,讓完亮追不上我們。
可是,祈禱毫無作用,我聽到了鼓點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馬踏大地,馬蹄聲沉實而響亮,仿是千軍萬馬,地山搖般地追趕而來。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命地催馬、拚命地奔逃。
然而,後麵的人馬終究趕上來,冷箭隨之而來,咻咻咻,追風逐月似地來,接連不斷。
有人中箭倒地,有人避過一劫,我後的男子舉劍擋箭,無須回頭便能打落冷箭,瀟灑至極。
一邊奔逃,一邊擋箭,速度就慢了下來,很快,追兵趕上來,截住我們。
駿馬突然阻,前蹄揚起,仰天長嘶,萬籟俱靜的野外,淒厲的馬嘶聲分外高。
片刻之間,金兵如湧來,將我們十二人團團圍住。
縱使夜濃稠,微弱的夜照不亮人的臉膛,但我一眼就認出黑的金兵中殺氣最盛、目最怒的那人,完亮。
他策馬前行,單調的馬蹄聲仿似戰場上急促的鼓點,令人頭皮發麻。
有金兵點燃火把,火照亮了寒涼的夜,照亮了寒風呼掠的野外。
完雍的左臂摟在我腰間,仿佛向完亮宣告著什麽。
完亮坐馬背,穩如泰山,軀略略後仰,不可一世,以一慣的戾氣騰騰的目俯視我們。他掃視一圈,最後,那雙冷鷙的黑眸定在我臉上,瞳孔好像急劇一,俊的臉膛染了紅的火,仿佛染了猩紅的水,可怖得很。
我方的人不是拔刀、就是拔劍,凝神戒備,刀劍的銀在一片橘紅中閃爍,互相輝映;金兵也紛紛拔刀,雙方對峙,殺氣彌漫開來,局勢一即發。
十二人對百餘人,有多勝算?
手心發汗,心中惴惴,心弦。
駿馬躁不安,完雍在我耳畔低語:“稍後混戰,你千萬小心,不要被他抓住!”
我“嗯”了一聲,但見完亮的雙眼好似開火花。
“烏祿,這輩子,朕最大的對手,是你!”他嗓音沉朗,似有切齒之恨。
“榮幸之至。”完雍不溫不淡地回道。
“你可知,後來朕為什麽不再派人追殺你?”
“還請陛下相告。”
“若你死於朕手,阿眸會怨恨朕一輩子。”完亮沉的臉龐似有些許,“留你一命,雖有風險,但朕便可得到阿眸,很值。”
完雍沒有回答,趙璦卻憤恨地罵道:“卑鄙!”
完亮好似沒有聽見,道:“朕留你一命,有朝一日用你這條命要挾阿眸,不是更有趣?”
原來如此。
當真卑鄙無恥!
完雍鏗鏘回道:“你再也威脅不了任何人!”
“當朕決定得到阿眸的心,這一生,你與朕就變了對決。”完亮雲淡風輕地說道,好似與深厚的友人笑談風月。
“這場對決,今夜就見分曉。”完雍沉著道,語聲裏有殺氣。
“今夜,朕等了很久。”完亮寒的目直而來。
“若你擔心技不如人,就讓屬下一起上。”完雍激將道,不再敬稱他“陛下”。
“擒你,朕一人綽綽有餘!”
狂妄的話還未落地,完亮躍下馬,出腰間寶刀,麵上布滿了冰寒的戾氣。
完雍也下馬,持劍在手,眸凝一線,殺氣在眼中跳躍。
四道目相,仿似寒熱相擊、竹綻放,火花四濺。
對峙片刻,這兩個金國文武雙全的男子一同奔向對方,刀劍相擊,錚錚錚的金戈聲響在靜夜裏尤其刺耳。寒芒飛濺,在橘紅的火中隕落。
兵刃出手,雙方激戰,火與銀芒刺破了黑夜。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場混戰,揪的心慢慢鬆開,攪在一起的五髒六腑也漸漸回歸原位。
趙璦虛氣弱,勉強閃避,幾次躲過金兵的圍剿,勉力撐著。所幸上複在旁照看,否則他早已被金兵擒住。上複武藝高強,往往一招就讓金兵斃命,可是金兵人多勢眾,見他殺招迭出,就紛擁而上。
金兵一個個地倒下,後麵的人一批批地上前,圍住他,縱然他所向披靡,但能支撐多久?
完雍與完亮的武藝不分伯仲,各出奇招,拚個你死我活。
招招致命,完雍招數沉穩而狠辣,殺氣磅礴,力道綿綿不絕似的,力求一招致命。而完亮的招式毒得多,令人防不勝防,無從猜測他下一招是什麽。
刀凜冽,如練如虹,氣勢驚人,仿佛及刀就會濺當場,猛虎一般威猛;劍氣縱橫,布一張銀白的網,虛實之間,生死難料,那劍鋒好似龍細細,遊龍一般靈而多變。
冬暖故坐著黑道第一家族的第一把交椅,沒想過她會死在她隻手撐起的勢力中.也罷,前世過得太累,既得重活一世,今生,她只求歲月靜好.可,今生就算她變成一個啞巴,竟還是有人見不得她安寧.既然如此,就別怨她出手無情,誰死誰活,幹她何事?只是,這座庭院實在沒有安寧,換一處吧.彼時,正值皇上爲羿王世子選親,帝都內所有官家適齡女兒紛紛稱病,只求自己不被皇上挑中.只因,沒有人願意嫁給一個身殘病弱還不能行人事的男人守活寡,就算他是世子爺.彼時,冬暖故淺笑吟吟地走出來,寫道:"我嫁."喜堂之上,拜堂之前,他當著衆賓客的面扯下她頭上的喜帕,面無表情道:"這樣,你依然願嫁?"冬暖故看著由人攙扶著的他,再看他空蕩蕩的右邊袖管,不驚不詫,只微微一笑,拉過他的左手,在他左手手心寫下,"爲何不願?"他將喜帕重新蓋回她頭上,淡淡道:"好,繼續."*世人只知她是相府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卻不知她是連太醫院都求之不得的"毒蛇之女".世人只知他是身殘體弱的羿王府世子,卻不知他是連王上都禮讓三分的神醫"詭公子".*冬暖故: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欺他辱他者,我必讓你們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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