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
轉念一想,我明白了。他組織衛的緣由在於,完宗旺明確地說過不會放過我,為了防止我再次被擄走,他便想出此計,以衛保護我。
葉梓翔下令道:“十八衛出列。”
命令剛落地,便有十八人快速出列,站兩排。
這十八人量較高,強健,必是其中銳。
葉梓翔冷道:“這十八衛近保護長公主,假若長公主外出,他們不離長公主十步之外。”
我頷首,微微一笑。
他高聲喊道:“誓死保護長公主。”
一百八十名衛齊聲高呼:“誓死保護長公主。”
“你們基於何種緣由來到這裏,為我的衛,我不予追究。從今往後,你們將命在我手上,我也將命在你們手上。”我以堅定的口吻道,“英雄與英雄之間,皆以命相托,我不是英雄,但是我願與你們命相托。”
“長公主……”葉梓翔驚異不已。
聞言,一百八十名衛也麵麵相覷,驚訝於高高在上的長公主竟會說出這番話。
我高聲問道:“你們願意嗎?”
衛齊聲應道:“卑職願意!”
聲音響亮,慷慨激昂。
我繼續道:“方才你們說誓死保護我,我希這是你們的肺腑之言,而不是空喊口號。我既要你們誓死護我,還要你們絕對忠心,除了我,任何人的命令都可以置之不理。”
衛齊聲應“諾”。
“生命可貴,不輕易言死,然而,在這家國、宋金形勢危急的年月,我們要隨時準備著保家衛國,為國殉難。”我不知這麽說,他們會有什麽想法,不過,醜話必須說在前頭,“若有人覺得此言不順耳,或者不茍同的,請立即離開,我不會追究。”
他們目視前方,麵無表,無一人離開。
葉梓翔高聲喝道:“留下,還是離開,自行決定。”
“卑職誓死保護長公主。”衛齊聲表態。
“好,這是你們的選擇,希你們不會後悔。”我道,“你們的月俸,相較一般的護衛,多出一半,若有殉節者,家人恤金從優。”
“謝長公主。”衛按劍下跪,麵有喜。
此後,一百八十名衛日夜流守衛衙東廂,我所居住的院落。
八月,己醜,六哥下詔令葉梓翔率軍馳援楚州。
我本想隨他前往楚州,但是鑒於上次我被完宗旺擄走,他堅決不讓我跟隨。
悶在衙的日子雖然無聊,但也不敢再出去,我擔心完宗旺潛伏在泰州城的某,伺機劫我北上。不過,直到葉梓翔回來,他都沒有出現。
回泰州這日,我在城門前迎接葉梓翔。
他終究沒有守住楚州。此次金國在楚州用兵兩萬餘,而宋軍隻有區區八千,敵我雙方兵力懸殊頗大,即使葉梓翔戰略再好、士兵再強,也無法抵擋金軍南侵的勢頭。
我知道他已經盡力了,雖敗猶榮,因此我決定在城門迎接他。
他坐在高頭駿馬上,鎧甲在,在日的映照下,芒閃耀,戰袍迎風飛揚,黑盔在頭,清俊的臉孔顯得比平常略小,我無端地覺得,他的眉宇越發冷如鐵,他的眸越發淩厲若刀。
泰州百姓夾道歡迎,觀瞻聲名響遍大宋的葉梓翔將軍。
眼見百姓如此熱,他的角微微挑起弧度,向眾人點頭示意。
我衛的簇擁下,著他緩緩靠近我。
他的目,終於落在我的上。
角的淺弧加深為溫暖人心的微笑,驅馬近前,他下馬叩拜,“末將參見長公主。”
“葉將軍免禮。”我含笑道,“葉將軍為我大宋平寇驅賊,勞苦功高,此次凱旋歸來,陛下必定嘉獎。”
他謙辭過後,便與我一道行往衙。
夜裏,我宴請他與諸位部將,席間觥籌錯,熱鬧非常。
翌日早間,他跟我說,完宗旺已北上回會寧。
“當真?會不會是他故意散播的假消息?”我沉道。
“應該不會,末將已經查探過消息的真偽,應該是真的,不過不能掉以輕心。”他審視著我,似在研判我的反應。
是啊,不能掉以輕心。
完宗旺不會放手,說不定是他命人散布他已北歸的消息,他卻暗,暗地裏部署,伺機擄劫我;也說不定他匆匆北歸,又匆匆南下。
此後,風平浪靜。
六哥三番四次派人來看我,催我渡江回到他邊。
看著六哥的家書,想著他或難過或生氣的樣子,有一兩次,我差點兒收拾行裝回去。
最終,還是忍住了。
六哥乃萬金之軀,不能赴前方督戰、激烈大宋將士,那麽,就由我來吧,順便我也可在軍中曆練,學習如何布陣之策、驅賊之。
十月,乙未,金兵進犯承州,葉梓翔率軍馳援,我跟隨前往。
宋金承州大戰,打得十分激烈。
他夜襲金軍營寨,我率衛與千騎繞到金軍囤積糧草之地,燒毀金軍的糧草。
一百八十名衛,展了他們高強的手,勇殺敵。
激戰兩個時辰,金軍潰敗,倉惶逃散。
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強、越來越有活力、越來越有鬥誌,與葉梓翔越有默契。
我也越來越敬佩他,他才華橫溢,於謀略,一上戰場便先士卒,勇不可擋。
如此文武雙全的將帥,我怎會不喜歡呢?
隻是,我的心中已有了完磐。
回到泰州沒幾日,漠漠輕寒將一把琵琶奉至我麵前,說是葉將軍為我尋來的,音已校過,我可以彈看看。
我隨手撥了兩下,便讓們擱在一旁,繼續看醫書。
用過晚膳,再看會兒書,我正想就寢,漠漠輕寒一個勁兒地勸我彈琵琶,說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琵琶,長公主理當彈一下。
們這麽勸我,必定是葉梓翔的意思。
也罷,便彈彈吧。
這琵琶的確是百年一見,與完宗旺尋來的那琵琶有點相似,這把的製作工藝更為細矜貴。
槽為檀木所製,龍香柏製板兒,尾部鏤刻著雙,飛淩雲之態栩栩如生。
素手撥,一竄清的音律流瀉而出。
彈什麽呢?
李後主的《虞人》吧。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父皇,你在韓州還好嗎?天冷了,是否添了?韓州應該下雪了吧,夜裏可有寒的棉被?
別來春半,目愁腸斷。砌下落梅如雪,拂了一還滿。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這是李後主被我宋太祖擄至汴京後所作的《清平樂》,沒想到,趙氏子孫也有這一日……
山河,而今六哥堅守半壁江山,金人不斷揮軍南下進犯,長江一線形勢危急,而這半壁江山,還有寇賊叛,烽煙四起。憂外患,六哥這個皇帝當得很辛苦、很艱難。
我想幫六哥,然而,怎麽幫?
假若,完宗旺的承諾可以實現,我便會義無反顧地回到他邊,換得父皇南歸,換得六哥帝業順利一些,換得大宋江山穩固一些……隻是,如此一來,完磐會痛徹心扉的吧……
阿磐,變數太多,我無法堅守自己的承諾……原諒我吧……
你遠在會寧,我彈那曲《上邪》,你可聽得到?
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淚水模糊了雙眼,心中銳痛,淒的音律戛然而止。
良久,平心中的痛意,才發現漠漠輕寒已不知去向。
我擱下琵琶,來到前庭,借冷風吹散對父皇、對阿磐的思念。
月皎潔,樹影婆娑舞。
月下何人臨風而立,雪飄袂,姿蕭蕭,被夜與昏黃的影暈染著,卻始終潔白如昔。
葉梓翔。
他背對著我,拿著青玉酒壺一飲而盡,隨手往旁邊一拋,瀟灑至極。
青玉酒壺應聲而裂,清脆的玉裂聲宛如冰玉相擊。
石案上擱著白紙與筆墨,他挽袖揮毫疾書,筆尖行雲流水,沒有半刻停留。
很快,他擱筆,悵然而。
我走過去,站在他側,凝他潦草、峻拔而灑的墨跡:
賀新郎
賦琵琶
尾龍香撥,自開元霓裳曲罷,幾番風月?最苦潯江頭客,畫舸亭亭待發。記出塞、黃雲堆雪。馬上離愁三萬裏,昭、宮殿孤鴻沒,弦解語,恨難說。
遼驛使音塵絕,瑣窗寒、輕攏慢撚,淚珠盈睫。推手含還卻手,一抹梁州哀徹。千古事,雲飛煙滅。賀老定場無消息,想沉香亭北繁華歇。彈到此,為嗚咽。
他所寫的,便是我方才彈琵琶的景。
該詞沉鬱激越,卻又典麗高華,句句寫琵琶,又句句不專寫琵琶,借寫琵琶,抒發家國之、盛衰之慨,是我所喜歡的豪放詞作。
聽了琵琶曲聲,便洋洋灑灑寫出這首詞,葉梓翔的才氣可冠當世。
“長公主。”他側一笑,因為飲酒,麵頰與眼睛都染上一層薄紅。
“你喝多了,早些安寢吧。”我聲道。
“長公主也早點就寢。”葉梓翔起,酒氣隨著他的作而散開。
劍眉舒展,朗目斜飛,尋時溫淡的目因了酒氣而變得有些飄忽。
他搖搖晃晃地走回寢房,看來已有五分醉意。
我想喊下人扶他回房,卻見他踩著虛浮的步履,東倒西歪地走著,差點兒摔倒在地,我立即趕過去,架著他回房。
他靠在我肩上,我掩上門,卻不知怎麽的,腰間一,被他擁著靠在牆上。
白牆的涼意襲上後背,我無暇顧及,驚詫地看著葉梓翔。
難道他假裝醉酒?
他一臂撐在牆上,一臂攬著我的腰,盯著我,目一分分地深沉。
“葉將軍,你醉了,放開我。”我蹙眉推著他。
“長公主,末將寧願醉了……不管不顧……”他口齒不清地說道,聲腔拖得長長的。
連說話都與平時不一樣,還沒說醉?
我更用力地推開他,“我扶你到床上歇著……”
他撐在牆上的手掌握著我的後頸,眸中的紅點燃了眸,“我忍得很辛苦……你總在我的邊,可是卻又那麽遙遠,我無能為力……自從被長公主點選為駙馬的那一日,這五年來,我一直盼著有朝一日迎娶長公主,可是……”
不再自稱“末將”,也許,隻有在酒力的作用下,他才會無法自控地吐心聲。
“是我對不起你……你先放開我。”我想跟他講道理。
“你喜歡我的詞,是不是說明,你不討厭我,甚至有點喜歡我?”
我怔住,我有點喜歡他?
是的,我喜歡他的詞,不討厭他,但是並不喜歡他,隻是敬佩而已。隨他征戰在外的這大半年裏,我與他幾乎是朝夕相,沒有是不可能的,但我視他為兄長,是兄妹之。
酒氣襲來,我陡然發覺,他的已落下來,雙臂收,擁著我,溫而笨拙地吻著我的。
也許,他沒有過其他子,才不擅親吻。
我使勁地推著他,左閃右避,他不再像以往那樣溫和而恭敬,加大力道扣住我的後腦,著我的,狂地吻著。
“不要……這樣……放開……我……”
我一開口,他便趁勢而,吸住我的舌尖。
我慌了,拚了全力推他。
他的力道越來越大,使得我的腰著他,我的頭靠著牆,他傾索吻,吮著我的上或下,用力地廝磨著,深深沉醉。
我駭然,卻又不知如何推開他。
他半瞇著眼,眉頭微蹙,我惱怒地掐著他的手臂,他才驚醒般地鬆開我,怔怔地瞅著我,眸中火苗慢慢消失。
“放開我!”我低喝。
“長公主……末將……”葉梓翔緩緩鬆開我,卻堅定道,“末將冒犯長公主……不後悔。”
我立即逃出他的寢房。
注釋:借用南宋詞人辛棄疾《賀新郎》。
提起北鎮王世子韓臨風,世人覺得他無非是脂粉堆里的紈绔、不學無術、自甘墮落的浪蕩子罷了。只有眼盲心亮的蘇落云知道:這個人城府深沉,是蟄伏的雄鷹,蓄勢的梟雄,更是她想擺脫卻擺脫不掉的男人………
少帝登基,權臣當道,靖陽公主元妤儀打算嫁入陳郡謝氏做助力。 但匆忙設計只成功了一半。 計劃中與她春風一度的,從謝氏嫡長子變成了名不見經傳的二公子,謝洵。 兩相權衡,公主最終選擇同謝二公子拜堂成親。 在元妤儀心裏,駙馬疏離有禮,是個孱弱而淡漠的正人君子,因爲老實,就算旁人欺侮到面前來也不會有絲毫波瀾。 她心軟又愧疚,對郎君便多了幾分照拂。 幾經生死,二人都動了真情。 然而成婚內情暴露後,往日真心變成了交織的利益,恩愛夫妻最終反目成仇; 面對這場本就不該開始的姻緣,元妤儀選擇簽下和離書,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直到那夜暴雨如瀑,她險些死在刺客劍下時,曾經冷漠和離的駙馬裹挾滿身風雨而來。 元妤儀輕聲問他,“你曾讓我放你自由。” 青年垂眸,將人抱在懷裏,輕輕拂掉她眼睫微顫的淚珠,“從始至終,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 謝洵是宣寧侯府見不得人的庶子。 因宮宴上誤飲了嫡兄的酒,陰差陽錯同靖陽公主共處一室。 利用心起,謝洵將錯就錯,主動請求尚公主,以便日後借皇族勢,登閣拜相。 謝二公子活的艱難,自覺是這浮華人世的一抔碎雪,從不相信真情實意。 可婚後同惡名昭彰的公主日夜相伴,昔日成見卻慢慢消失。 謝洵恍然明白,愛至濃處似火燒身,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