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鳳囚金宮 第十章 輕雲微月,孤城回望蒼煙合
下載App,免費送500書幣!!!
VIP背景

下載APP,收費內容免費看!

欢享小說 小說
開車漫畫 漫畫
欢享短劇 短劇

《鳳囚金宮》 第十章 輕雲微月,孤城回望蒼煙合

順德帝姬已是完奢也專寵的侍妾,比其他宋待遇好一點。

金兵帶來見我的這日,寒的風終於有了些許暖意。

站在門口,含笑看著我,須臾,雙眸泛起盈盈的淚

應該是刻意裝扮了一番,整潔的衫,發髻上隻著一柄銀簪,相較以往富麗華的打扮,清素得就像平民婦

我撲過去,與相擁。

淚雨如傾,相顧無言。

我拉進屋,在桌邊坐下,問的近況。

順德的夫君蔡堅誠畏懼金人,對金人奴卑膝,極盡態。

為了博取金人的好,他特意向金人說自己的妻子是趙吉寵的帝姬,如花似玉,若天仙。

於此,金人點名要順德帝姬。

在宮眷裏,順德帝姬和樂福帝姬是第一批被送金營的。

故意將自己的臉弄得髒汙,逃過金兵的注意,前幾日被發現了,就被金兵獻給金帥。

那日酒宴,完奢也看中皇姐,當夜便強占了

第三日,父皇求見完宗瀚,懇求他放過順德。

父皇說順德已嫁人為婦,道:“上有天,下有帝,人各有媳。”

可是,完宗瀚父子倆本不聽,完奢也攜離去。

樂福帝姬容貌甜,必定也逃不掉被辱的命運。

順德說,營第二日,國相完宗瀚就點樂福前去侍寢,樂福死也不肯就範,被國相打得鼻青臉腫,後來還是被國相淩辱了。

樂福數次尋死,皆被人救下,完宗瀚命人嚴看管著,時不時地召侍寢。

後來,樂福也放棄了尋死,整個人變得木訥寡言,目癡呆。

心下愴然,我與順德再次抱頭痛哭。

子從來命如飄萍,即使是尊貴的帝姬皇嗣,異國兵臨城下,高傲的凰落架,一旦落在仇敵手上,命如草芥,被人隨意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為什麽我會遭遇如此?是蔡堅誠把我害這樣的。”順德悲憤道,“為男子漢大丈夫,無力保護妻房,本不配做男人。”

“你和樂福為什麽會有如此遭遇?都是父皇和大皇兄的錯!”憤恨得雙眸噴火,“數十載,父皇和大皇兄浸詩詞畫藝,不思朝政,任用臣,昏庸敗德,大宋江山本已積弱,他們再那般不思進取、荒昏聵,就是明擺著將大宋江山拱手讓人,金國不滅我大宋才怪。”

“皇姐,父兄原也不想……”我想的怒火。

“他們親手將整個大宋推火坑,讓大宋萬劫不複,他們愧對列祖列宗,不配當趙氏子孫!”順德義憤填膺地抓住我的手。

“他們害得我們遭金兵的淩辱,這樣的父兄,我恥!”

“我委金將,把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我有什麽錯?我利用自己的貌和軀,讓自己活得更好一點,有什麽錯?母後和皇嫂憑什麽罵我?”順德淒厲地嚷著,不停地抹淚,可是淚水仍不停地往下掉。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順德,憤憤不平,言辭激烈,由此可見,真的氣到了。

奢也,估計被太上皇後鄭氏和朱皇後說了吧,如果們知道我也委宗旺,們也會鄙視我的吧。

我能理解皇姐的苦楚與無奈,想安,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也許隻是需要一個人聽發泄罷了。

午膳時辰將至,我遣深紅和淺碧去夥房燒幾樣菜來招待皇姐。

們一走,我立即問:“父皇被關在何,過得如何?是否經常被金人折磨?”

“自然不好過,金人變著法子折磨父皇和大皇兄。”順德抹去淚水,平靜了一些,“父皇被關在金營的西北,一間小屋子,簡陋得很。”

“金人不讓我們見父皇的,不過完宗旺對你應該不錯,你可以求求他,說不定有點希。”又道。

“樂福在哪裏?”

應該在完宗瀚的營寨,我不是很清楚。”

一時無語,我們長長地歎氣。

我們是亡國奴,本沒有半分尊嚴,隻能任人折磨。

用完午膳,金兵就來說時辰差不多了,該回去了。臨走前,我打開箱子,讓隨便挑。

驚奇地瞪大眼睛,問為何會有宮中舊

聽聞我的回答,尋思須臾,一本正經地說道:“皇妹,依我所見,完宗旺喜歡你。他並沒有要其他子,還讓你住在他的寢房,可見他看重你,你要好好把握。”

我琢磨著的話,完宗旺果真喜歡我嗎?我怎麽不覺得?

他一直在折磨我,半個多月前還打傷我的,這就是喜歡我?

我嗤笑。

挑了七八樣飾,依依不舍地離去。

既然想取悅完奢也,這些珠釵鈿必定用得著。

這夜,完宗旺問我和皇姐見麵是否開心。

我誠實以告:“山河變,國破家亡,被你們金國將帥強收為妾室,相見隻是徒增傷罷了。”

他微挑濃眉,“那倒不如不見。”

我歎氣,“可不是?不過姐姐告訴我,完奢也待尚可,我也放心了。”

“奢也待你姐姐,相較我待你,哪個好?”完宗旺忽然問道,眼中流出期待。

“我不知。”我垂眸。

“為何不知?”

“你追捕我的時候殺我,回來後打傷我的……我怕你一不高興又打斷我的或手,或者大怒之下扭斷我的脖子……有時又覺得你待我不錯,至我比其他宋吃得好、過得好。”

他攬過我,“隻要你聽話,乖乖地服侍我,我會寵你。”

我靠在他的肩上,尋思著如何向他開口,見樂福一麵。

本以為他止我出房門半步,卻是沒有。

深紅和淺碧時常勸我到外頭走走,現下不像前些日子天寒地凍的,春風吹綠大地,遠的樹翠綠翠綠的,梅花、桃花爭相綻放,暗香撲鼻。

然而,在明的春裏,每日都有宋自盡或是被金兵活活折磨死,死的都是抗命不從的烈,有的首袒,拋之於荒野,變孤魂野鬼,慘狀不堪目。

所見所聞,比以往更加慘烈可怖。

這幾日,完宗旺都是早出晚歸,這日也是很晚才回來,我睡得沉,毫無知覺。

第二日一早,他輕手輕腳地起,似是不忍心驚醒我。

他正穿烏皮靴,我環住他的腰,嘟囔道:“還早呢,軍中有要事麽?”

他掰開我的手,“確有要事,還早,你再睡會兒。”

“嗯……陪陪我嘛。”

“晚上我早點回來陪你。”他拍拍我的手,示意我放手。

“不!”我一骨碌地翻坐在他上,抱著他,睡眼惺忪地質問,“這幾日都不見人影,元帥是不是有了別的人?”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湮兒,做什麽咬我?”他緩緩地問,不阻止我咬。

我咬得不重,他自然不覺得疼,“原以為元帥是不一樣的,沒想到與別的男人並無兩樣,三心二意,見一個一個。”

話落,我意興闌珊地起,卻被他抱住,他好笑道:“怎麽?我有別的人,你不高興?”

我酸溜溜道:“我高興,我高興得要瘋了,為你那新歡端茶倒水、洗做飯,如何?”

宗旺的微笑愈發深濃,“那讓為你端茶倒水、洗做飯,如何?”

“不稀罕!”我不屑地轉過臉。

“那現在我陪你,你可滿意了?”

“不要,別人用剩的,我才不稀罕。”

“我本來就是別人用剩下的,我在會寧有妻妾八個,你是第九個。”他笑得別有意味。

我又憤怒又委屈地瞪著他,不屈不饒地推著他,他卻越抱越,吻我的,越來越激狂。

顛鸞倒

事後,我半趴在他上,以指尖輕輕劃著他的膛,“元帥可知,我有一個妹妹在國相的營寨。”

他微閉著眼,啞聲問:“哦?什麽?”

“樂福帝姬。”

“好像有這麽個人。”

“我這位妹妹死心眼,前幾日聽順德姐姐說,國相強要了樂福,樂福尋死覓活,如今形神癡呆。我擔心樂福想不開,服侍得不好,國相怒火攻心之下一掌擊斃樂福……”

“你想見?”他支起子,慵懶的神消失無蹤。

我立即坐起,“順德和樂福是我最親厚的姐妹,我想開導開導樂福,如果把國相服侍好了,也許國相會待好點呢。”

宗旺的目就如他手中的箭,貫穿人心。

宗旺沒有應允讓我與樂福相見,卻在三日後帶我到青城齋宮,說是帶我出去走走,看看汴京南郊的旖旎春

雖是這麽說,實際上是安排我與樂福相見。我無心欣賞陌上風,一心想著快點見到樂福。

他棄馬與我一同坐在馬車裏,麵平靜,不過我猜測他必定心中有事。

突然,馬車一晃,我控製不住地倒向他,他立即扶住我,順手一抄,將我抱在他上,笑嗬嗬道:“投懷送抱的功夫越發好了。”

“才不是呢,馬車不穩嘛。”

“湮兒,回到會寧,我就不能時時刻刻陪著你了。”

“你是皇太弟嘛,政事繁忙,自然不能時刻陪著我了。”我暗自估著,他究竟想說什麽?

“其實,我妻妾不止八個,究竟有多,我也不清楚。”完宗旺盯著我,期待著我的反應。

我更覺得迷糊,他想試探我是否真的在乎他有多妻妾嗎?還是別的?

我悵惘地別開目,“我隻是眾多侍妾中的一個,這也怨不得元帥,隻怨我命不好。我們大宋男子也是妻妾群,我司空見慣了,如果我還是金枝玉葉的帝姬,還可管製駙馬不納妾,可是……”

我斂了酸楚之,就像盡欺負的小媳婦那樣,“隻要元帥心中有一小小的地方留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狐疑地問:“你甘願認命?”

淚水終於下來,我道:“國破家亡,我認命,我是亡國奴,是元帥的人,隻要元帥記得我半分好,我別無所求……”

“湮兒,回到會寧,我一樣會寵你。”完宗旺著我的背,著我,“假若你一心一意地待我,我會看得到,假若你的心在我上,我也會得到。”

“我的心已碎片,要恢複到以前的完好無損,還需時日。”我坦誠道,含地低眉,“現在我還不敢說很喜歡元帥,不過……我已離不開你……”

終於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他要我的心,要我不再喜歡阿磐,要我喜歡他,對他一心一意。

如此回答,沒有大話空話、虛假意,而是將整顆破碎的心袒在他麵前,夾帶著些許假假義,八分誠摯,二分虛假,如此,這虛假意就變得真實可信。

果然,聽了這話,完宗旺沒有起疑。

他太過明,我的心思不夠他猜,跟他說話,我如履薄冰,必須轉彎三道,步步謹慎,絕不能行差踏錯。

無論怎樣艱難,我也會堅持下去;無論多麽厭惡自己,我都要堅持下去!

抵達青城齋宮營寨,完奢也迎接了我們,完宗瀚在帥帳前等候我們。

我站在一側,徐徐淺笑。

宗旺與完宗瀚低聲說話,應該是說我想見樂福的事。

宗瀚先是詫異,看我一眼,接著恍然了悟,最後讚同地點頭。

看來,完宗旺說服了國相。

金兵引我們來到樂福住的屋子,房門打開,一嗆鼻的黴味撲麵而來,完宗旺與我不約而同地掩鼻。下一刻,我看見炕上坐著一人,衫髒破,容白如雪,目呆滯。那未施黛的臉消瘦得可怕,下頜尖削,與宮中那位天真爛漫的樂福帝姬判若兩人。

忍著痛,我緩步走過去,艱難地喚了一聲,“樂福。”

好像沒有聽見,不為所,就連眼珠子都不一下。

“樂福,是我啊,你看我一眼。”我慌得握住的手,卻驚得回手,因為的手冷如冰雪。

我焦急地了幾聲,搖著子,仍然呆呆的毫無反應。

樂福怎麽了?怎麽變這樣?連我也不認得了嗎?

我驚恐、無措地看向完宗旺,他走過來,輕拍我的肩安我,“慢慢來,你說一些你們以前的事,也許就好了。”

我拍著樂福的臉,說著宮中舊事,好一會,的眼珠子才微微了下。

漆黑的眸子本是靈如珠,如今卻是毫無生氣,就像兩口枯井。

樂福的目終於轉向我,散的目慢慢凝聚在一,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抱住我,“皇姐……”

“嗚嗚”地哭著,哭得肝腸寸斷,哭得驚天地。

宗旺向我擺手勢,然後走出去。

想當初,我在舉目無親的金營,乍然見到六哥,也是這般哭得天昏地暗。

,心痛如絞,本想安,想不到自己也哭了。

相擁而泣良久,我為拭淚,慢慢平靜下來。

樂福瘦如骨柴,臉白得嚇人,有風幹的漬,手臂上有多淤青,應該是被完宗瀚毒打留下的。眼見如此,我又心痛又憐惜,握拳頭。

金人都是禽不如的惡魔,手無縛之力的弱子也下得了手,完宗旺打傷我的,完宗瀚對樂福拳打腳踢,令人發指。

“皇姐,你怎麽也在金營?我聽說你離京南下……”

“此事一言難盡,如今,我們都是金帥的人。”

“皇姐,我好怕……我不想活了,可是金賊不讓我死,我死不了……”樂福痛泣道。

“死,其實並不難,最難的是活下去。”我低聲道,以鼓勵的口吻勸,“樂福,聽我說,我們都被金人擄來,淪為階下囚,淪為金人泄人。事已至此,沒得選擇,我們不能死,反而要為自己好好籌謀,把金人伺候得舒舒服服,教他們離不開我們,就像妲己、褒姒、楊貴妃那樣,迷他們。”

“啊?迷們?”震驚得眼睫一接著蹙眉道,“可是金人不一樣,是禽本不像我宋男子……”

的臉,低聲音以防屋外的金兵聽到,“完宗瀚也是男人,隻要你膽大心細,學著父皇和大皇兄那些妖的嬪妃狐的樣子,掌握火候,就能抓住他的心。一旦抓住他們的心,我們就可以做很多事,在他們允許的範圍為所為,甚至有朝一日,我們可以複仇。”

質疑地問:“真的可以麽?”

我道:“總比你現在癡癡呆呆的強,你這樣就能避開完宗瀚的淩辱嗎?還不是任他宰割?”

樂福有點了悟,眸子恢複了些許靈氣。

我繼續勸道:“樂福,到了這個境地,我們再也不是金枝玉葉的帝姬,而是最卑賤的亡國奴,我們就當自己是最無恥最卑賤的風塵子,隻要把他們伺候好了,我們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反正已經是金帥的人了,多一次一次,有何區別?”

怔忪,似乎想通了一切,又好像沒有明白。

“皇姐,你對完宗旺……”良久,湊在我耳邊問道。

“我要迷他,讓他喜歡我,然後,我要他萬劫不複。”

我要完宗旺萬劫不複。

先前,我並沒有這麽想過,隻想著重新得到他的寵,借此可以對父皇多一點照拂。

樂福頷首,眸微凝,“還是皇姐聰明,好,我也要讓完宗瀚萬劫不複。”

說這話的時候,我發現再不是方才那個心如死灰的亡國奴,而是人的樂福帝姬。

忽然,樂福想起什麽,在我耳畔低聲道:“皇姐,你知道嗎?六皇兄在河北積極部署呢。”

六皇兄?

我被這句話震得呆呆的,一瞬間竟反應不過來。

六皇兄就是六哥?

說什麽?六哥在河北?六哥還沒死?

“六皇兄河北相州開設元帥府,招兵買馬,擴充軍隊,葉梓翔親自布防,斷金人退路,說不定能救出我們。”樂福激地手舞足蹈。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

“去歲十二月,我無意中聽大皇兄和皇嫂說的。”

樂福擇要道來,六皇兄北上金營議和,行至磁州時遇上磁州守臣王澤,王澤勸他不要前往金營,因為七皇兄趙穎至今被金人扣押不還。再者,金兵勢如破竹,再次兵臨城下易如反掌,何須與我宋議和?議和隻不過是六哥前往金營罷了,假若六哥前往,便是落虎口再難回來。

於此,六哥聽從王澤的諫言,留在磁州。

想不到,金帥完宗旺要定了六哥的人頭,派騎追殺六哥。逃亡途中,六哥遇到相州知州嚴竣,原來,王澤早已飛鴿傳書嚴竣領兵前來相救,六哥這才逃過金兵追殺,在相州安頓下來。

十二月中旬,汴京勢危,趙恒得知六哥在河北相州,數位文武守臣頗為擁戴,便派死士攜詔前往相州親手給六哥。詔封於蠟丸之,拜六哥為河北兵馬大元帥,拜葉梓翔為中山府元帥,王澤與嚴竣為副元帥,命他們盡快率勤王之師回京敵。

原來,趙恒早就知道六哥的行蹤,卻騙我說不知道,將我送給金帥。他第一次被金人囚的時候,也不肯告訴我真相,故意瞞我,他為什麽這麽做?擔心我傳遞消息給六哥嗎?從而完宗旺欠他的人就沒了?

真相竟是這樣的。

心口冰涼。

後來,金兵查探到六哥的行蹤,完磐為所傷,養傷三日即領兵追擊六哥。樂福聽父皇說,六哥中箭,所幸偏離了心口,李容疏醫高明,救了六哥一命。而金人都以為,六哥已被完磐一箭死。

想不到妙手神李容疏早已離京,追隨六哥而去。

我不明白的是,六哥與葉梓翔為何不立即揮軍南下與金兵力拚?是兵馬糧草不足嗎?還是基於金兵士氣如虹不宜拚?或是他們製定了更好的退敵戰略?如今,他們在哪裏?兵馬又在何?金兵是否探知他們的行蹤?

我不得而知。

六哥沒有死,我狂喜,卻必須克製著心瀾湧,否則被完宗旺瞧出心思就大大不妙了。

再三叮囑樂福想開點,不要激怒完宗瀚,好好保護自己,然後,我懷著喜悅的心回劉家寺營寨。完宗旺瞧著我的歡,以為我是因為與最親厚的妹妹相見而開心。

那次酒宴,我與完磐見過一麵,此後在營寨見過三次,不過都是遠遠的一瞥。

不見他是喜是悲,他也看不見我的表,我隻認得那是他的影,眾多金兵中,他的影蕭疏孤,在料峭的春風中化一道冰冷的剪影,那時那刻,我的心中悲酸彌漫。

這日,深紅和淺碧陪著我在營寨隨溜達。

金兵淩辱宋景,可見,猥得不堪目,或是淒慘得令人不忍再看。

在這些或抗命不從或曲意承歡的宋中,有我的姐妹、親人,也有文武大臣的貴,更有秦樓楚館的倡優。昔日親人在這般不堪的境地裏相見,淒楚在目,痛苦在睫,悲痛無奈不能言。

越看越是心沉重。

我宋太祖英明神武,終結了前朝留下來的割據世,太祖與太宗兩朝擄掠異國宮眷至汴京,任意淩辱他國國主,人妻;想不到,太祖與太宗的後輩,昏庸無能至此,不僅斷送了大宋皇朝,甚至無法保護妻親人,任們被金人辱。

天下之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曆史循環皆是如此。

大宋趙氏的輝煌與慘敗也會被後人載史冊,讓後人說三道四:人妻,其後人、妻也必定被人辱。

忽然,不遠奔來一個宋,上僅著翠綠抹,下著,倉惶地朝我這裏奔來。

這宋發髻淩,神驚懼,潔白的上有多瘀傷,令人心生惻

眼見宋直直地衝過來,深紅連忙拉我閃到一側,“帝姬當心。”

兩名金兵追上來,兇惡地嚷著,揚言要打死

的頭發遮住容,不過依稀可見已被打得鼻青臉腫,就在我麵前,麵對金兵,握銀簪對著自己的脖子,涕淚縱橫,淒厲地道:“不要過來!”

金兵兇相畢,慢步上前想要奪下宋手中的銀簪。

步步後退,懼怕得渾抖,絕之下,銀簪刺

金兵搶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扣住的手,奪下銀簪,一個掌摑下去,打得宋跌倒在地,角流

金兵咒罵不止,宋吐出一口鮮中有兩顆牙。

下一刻,金兵拽起宋,又要再打。

我認出來了,這宋是父皇最年輕的妃子,雲妃,僅比我年長六歲。

“住手!”我忍無可忍地喝道,深紅為我翻譯。

“這宋妞更漂亮,兄弟,上!”

淺碧為我翻譯,我看見金兵目,朝我走來。

深紅和淺碧立即擋在我前,揚聲喝道:“滾開!也不睜大眼睛瞧瞧我們是誰。”

金兵哈哈大笑,“你是伺候大爺我的人。”

說著,他們分別向深紅和淺碧的臉。

深紅立即拉著我後退,淺碧又驚又氣,步步後退,怒道:“我是元帥的侍,你再上前,我讓元帥治你的罪。”

兩個金兵對一眼,猶疑著問道:“你是元帥的侍?那呢?”

淺碧照直說了一遍,金兵問的是我。

是元帥的人。”一道沉朗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深紅、淺碧和兩名金兵轉過頭,我不敢轉頭,因為,說這話的人是完磐。

金兵有所收斂,嚴肅道:“大皇子。”

磐又道:“元帥的人,你們也敢?以下犯上是不是?”

“屬下不敢。”

“滾!”完磐怒道。

兩名金兵立即轉離去,也不管雲妃死活了。

深紅道:“奴婢見過大皇子,謝大皇子解圍。”

淺碧拉拉我的袖子,也屈行禮。

是元帥的人。

在他的心目中,我的份無法改變,他也無力改變,於是,承認也罷。

既然無法改變,我又糾結什麽呢?又傷心什麽呢?

我抬眸看向他,然一笑,“許久不見大皇子,大皇子一切安好?”

磐一愣,目變幻不定,不信,傷痛,,苦,最後歸於平靜。

他淡淡一笑,那笑意並未抵達俊俏的眉眼,“謝帝姬關心,我很好。”

“深紅,淺碧,日後出來走,帶上兩名侍衛。”他吩咐道,眸冷寂。

“是,奴婢會保護帝姬。”淺碧應道。

“春寒料峭,帝姬還是早些回去,仔細著涼。”完磐笑得無懈可擊,疏離,冷淡。

“謝大皇子掛心,大皇子這麽一說,我倒真覺得有點冷了,先行一步。”

臉上的微笑,凝固如僵。

,邁步,步履輕緩,保持著慣常的優雅與從容。

我眨眸,淚花飛落。

與完磐偶遇一事,深紅和淺碧必定會向完宗旺稟報,不過我並不擔心。

當夜,完宗旺並沒有提起這事,與平常一樣待我。

他讓我閉上眼睛,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狐疑著閉眼,覺他好像在我的腳踝戴上什麽。

過了片刻,我睜眼看見腳上戴著鎏金桃花紋腳環,驚喜萬分。

“元帥還保留著腳環?”昔日喜歡的飾失而複得,我自然要表現得驚喜。

“這腳環和你腳踝上的桃花烙印很相配。”他撥弄著環上的鈴鐺,叮叮的脆響輕靈悅耳。

腳環本是一對,其中一隻,完磐要去了,另一隻……

第一次在金營的時候,我竟然不知道他拿走了腳環,回宮後才發現腳上的腳環不翼而飛。

這是天意麽?本屬於我的一對腳環,這對叔侄一人一隻,冥冥之中,上蒼安排我要夾在這對叔侄中間不得安生嗎?

上蒼何其殘忍!

這隻鎏金腳環澤閃亮,金流轉,看來他並非棄之一旁,而是時常把玩才保有這亮。

他為什麽還給我?有什麽企圖?

轉念至此,我輕吻著完宗旺,勾挑著他,他立即反客為主,激烈而迷醉,混在口脂中的藥慢慢滲彼此口中,滲四肢百骸,滲軀殼骨

這是皇姐順德向金營中的倡優要來的藥,前日我去看悄悄塞在我袖子裏。

這種藥是勾欄瓦舍的風塵子慣常用的劣質藥,混在酒水中喝下去,或是與口脂混在一起塗於上,一沾口水,立即化開,藥效顯著。

順德道:“這種藥可讓人神智迷,與平常的迥然不同,若要取悅仇敵,讓仇敵仙,藥是上上之選。”

我明白,取悅仇敵是不得已為之,越是放浪形骸,就越覺得自己無恥卑賤,越覺得自己骯髒不堪,越來越唾棄自己。以藥迷自己的心智,當時當刻便可心無旁騖地使出十八般武藝,讓仇敵上天地,爾後,再如何唾棄自己,也不會影響什麽了。

藥果然很好用,完宗旺與我從未有過的激烈、纏綿,那兩顆鈴鐺不停地發出清脆的輕響,奏出人的樂曲。事後,他趴在我上一,整個後背都是汗水。

我也累得不行,全散架了似的,酸得無力彈。

“好重……”我想推他下去,卻推不他。

“湮兒,服侍為夫的功夫日有長進。”他滿足地看著我,輕著我的眉眼。

我捂臉,暗自琢磨著該不該這時候提出要求。

宗旺拿開我的手,連聲低笑,“這麽久了,還這麽害。”

我不滿地撅,“你不知你有多魁梧嗎?我快被你死了……”

他抱著我坐起,賊賊地一笑。

我方才明白他本不滿足,不樂意地嘟囔道:“我乏了,我先睡了。”

“不許睡。”他的命令頗顯溫

“我真的乏了。”我暗歎,這藥果然厲害。

“乖……”

“爹爹還好嗎?一日三餐嗎?是否病了?”我閉著眼睛呢喃,像是在睡夢中問出來。

國破,城陷,在金帥麵前,再“父皇”已經不合適了吧,在心中就可以了吧。

登時,完宗旺停止了所有索求,掐在我腰間的雙掌猝然用力,“湮兒,此時此刻不是你掛念爹爹的時候。”

他的聲音邦邦的,該是生氣了。

我繼續閉著眼睛,耷拉著頭。

他拍拍我的臉,了兩聲,我順勢倒在他上,裝作睡著了。

我不能激怒他,隻能讓他以為我在睡夢中惦記著父皇。

由此可見,他不會應允我與父皇相見。

究竟要我怎樣,他才會讓我與父皇相見?

過了兩日,他與我一道用膳,突然道:“你爹爹想見你。”

我錯愕地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答。

“湮兒,不想與你爹爹相見嗎?”

“想……可是我知道你不會應允的。”

“午後我帶你去見他。”他繼續用膳,好像在說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謝謝元帥。”我激得淚水盈眶,

他“嗯”了一聲,不顯喜怒。

他終於答應讓我與父皇見麵,是否得益於那藥?

半個時辰後,我隨著完宗旺行往營寨西北

巡視的金兵見到元帥,都恭敬地行禮,有的金兵看我一眼,卻在元帥麵前不敢放肆,僅僅是看一眼罷了。

我想走快一點,快點見到父皇,可是他步履緩慢,好像存心跟我對著幹。

父皇被關押在西北一間小屋子裏,除了一張土炕,就是一張斑駁的案幾,別無他

站在門口,一混合了黴味與屎臭味的氣味撲麵而來,我立即掩鼻,差點嘔出來。

片刻後,我踏,令人作嘔的氣味更加嗆鼻。

昏暗中,依稀看得見土炕上坐著一人,曲著子,披頭散發,上的布長袍髒得已經失去原來的澤。而屋子的西側,屎尿橫陳,惡臭難忍,蒼蠅飛。

我捂著,不敢哭出聲,淚水簌簌掉落。

父皇緩緩轉過臉,靜靜地看著我,好像並不認得我。

年輕時候的父皇英俊灑、玉樹臨風,年過不的父皇仍然龍康健、和潤福相,如今,卻是瘦骨嶙峋,雙頰深凹,麵容髒汙,再不是俊逸軒澈的大宋皇帝。

未曾料到,父皇的境況竟是如此糟糕,如此不堪。

“父皇……”我跪倒在地,悲痛絕。

“你是誰?”他的眼睛死氣沉沉,並不是在看我。

“兒臣是湮兒啊,父皇,兒臣不孝……”我握住父皇的手,淚水潸然。

“湮兒?”父皇審視我片刻,甩開我的手,“你不是湮兒,湮兒不在金營……湮兒在江寧……”

“兒臣真的是湮兒,兒臣回來了……父皇賞給兒臣一對鎏金桃花紋腳環,兒臣一直戴著,父皇還記得嗎?”

“你真的是湮兒?”

我鄭重地頷首,“父皇記得兒臣了嗎?”

父皇手輕我的臉,渾濁的眼睛流下淚水,“真的是你……皇兒……這不是做夢吧。”

我坐到炕上,抹去淚水,努力笑起來,“不是做夢,父皇,兒臣在這裏。”

他忽然想到什麽,“皇兒,你為何回京?你怎麽這麽傻……”

我道:“兒臣掛念父皇,便回來了。”

突然,父皇子一僵,眼珠子凝定不,用勁地推我,“走!快走!父皇不想再看見你!”

我錯愕,不明白父皇為什麽突然變這樣,“父皇怎麽了?兒臣是湮兒啊……”

父皇起將我推向屋外,破口吼道:“滾啊!父皇不想再看見你……”

“父皇……不要這樣……”

“不要再來了……”

“父皇……”

父皇將我推至屋外,我站立不穩,向後跌倒,所幸完宗旺及時攬住我。

我衝過去阻止父皇關門,可是已經來不及。我用力地敲門,求父皇開門。

宗旺在我後道:“你父皇該是大小失,不想被你看見,才趕你出來的。”

大小失?父皇怎會大小失

“父皇,開門啊……兒臣找大夫診治你……”我更用力地敲門。

“你父皇不想親人看見他難堪的樣子,還是讓你父皇安靜一下吧。”完宗旺勸道,握住我的手臂,想要拉我離開。

“走開!不要管我!”我憤憤地甩開他。

“湮兒!”他使力拽過我,圈住我,“先回去。”

“我不回去!不回去……”我瘋狂地掙紮。

宗旺抱著我,讓我無法彈,“湮兒,冷靜點!”

我發瘋似的打著他的背,哭喊道:“是你把父皇害這樣的,是你……你是壞人……”

慢慢的,我倒在他的懷裏,昏了過去。

國破家亡,被擄至金營,從九五至尊到階下囚,從天上到地下,從皇宮到破屋,這樣沉重的打擊,幾個人能夠承

父皇無法承這種從天到地的打擊,還要承金人的折磨、喝罵與毒打,大小失也可理解。

醒來時,完宗旺說,他已命人為父皇換了一間房,給他沐浴更,並且派宮中舊侍伺候父皇起居。我歡喜得再次落淚,他著我的臉,“方才你那樣哭鬧,就像潑婦,真嚇人。”

我窘得垂眸。

父皇的吃住況有所改善,我也就放心了。

宗旺願意為了我而讓父皇吃點苦頭,說明他多多是在乎我的。

然而,我心中雪亮,先前他一直不讓我見父皇,今日才答應我,可見他心積慮地讓我親眼目睹父皇的慘況,然後再為了我而讓父皇過得好一點,讓我對他恩戴德,讓我對他死心塌地。

他的心思,當真齷齪、險惡。

宗旺笑道:“過幾日,我帶你回會寧。”

我一驚,麵上卻裝作淡定,“隻有我們回去嗎?”

“我軍十五萬,班師回朝。”他握著我的手,似乎有所期待,“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我已是元帥的人,元帥去哪裏,我便去哪裏。”我故作,“隻是我擔心,你府裏的妻妾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異族子。”

我說“不願意”,他就會放了我嗎?他這麽問,不就是想試探我?

宗旺笑得眼帶桃花,“你是狡猾的母狐貍,是抓人咬人的貓,豈會被人欺負?湮兒,你無須擔心,我會妥善安置你的。”

“可是,我隻是元帥眾多妻妾中的一個,一想到元帥和別的子在一起……我……”

“你會怎樣?”

“食不知味。”我抬眸,淒楚道,“元帥,我寧願不要回會寧,因為在這裏,元帥獨獨屬於我。”

“你想獨占我?”他靠近我,嗓音低啞。

我揚眉道:“如果我還是帝姬,一定不允許你納妾,更不允許你別的人。”

宗旺開懷大笑,“原來我的湮兒這麽霸道,也隻有我才能得了你這脾氣。”

我板起臉,瞇眼瞪他,“我警告你哦,如果你今夜和別的人過夜,必須葷三日才能我。”

他攬住我,“我竟然要了一個母夜叉!母夜叉,為夫會好好你。”

霸道的話,獨占的心思,在他看來,我喜歡他才會想要獨占他。

他以為我已喜歡上他,自然不會再懷疑我。

如此,他應該相信我對他是一心一意的,我應該也得到了他的寵與信任。

在仇敵麵前,我笑得越燦爛,就表示我對他的恨越刻骨。

金兵北撤,必定不會放了父兄和其他擄來的人,絕大可能與我一樣,擄至會寧。

父皇不能去會寧,一旦去了,就再難回京。可是,說不去就能不去嗎?

六哥,你究竟有何良策?

金兵北歸,我想與父皇、順德與樂福等人聚一下,於是在完宗旺心甚好的時候提出來,他卻說,國相完宗瀚將在青城寨設宴,宴請完宗旺、諸金將和父皇和大皇兄諸人。

屆時,我可以見到父皇母後和其他姐妹,更可以見到嬪妃、王妃等等。

可以說,這是國相為父皇和大宋宗室而辦的酒宴。

國相有這般好心?

後來,我才知道,並非好心,而是有心、有目的。

啟程前兩日,酒宴設在青城寨。

我坐在完宗旺側,樂福坐在完宗瀚側侑酒。

在座的金將都是戰功顯著的將領,完宗旺說他們都是宗室子弟。

阿磐也在座,獨自飲酒,尤顯得孤高清冷。

本不看旁人,自然也沒有看我,我的目也沒有絕落在他上。

父皇和大皇兄趙恒被金兵帶進來,坐在諸將中間,太上皇後鄭氏和朱皇後分別坐在他們的旁側。看見我與樂福分別坐在二帥側,他們難掩驚訝、悲憤與恥,垂目不語。

樂福雙眸盈盈,有淚傾,我亦著一臉難堪、愧的父皇,心中漲滿了屈辱。

接著,金兵押著一批宋進來,這些衫齊整的宋,我大多認識,有宋宗室王妃、後宮嬪妃和出嫁的帝姬,還有五六個抱著樂的歌伎。們被安排坐在金國諸將的側侍酒,金將任意調戲,不僅汙言穢語,還上下其手,公然行事。

六哥的母妃衛賢妃、康王妃陸氏也在其中,坐在一位虎目含威的金將側。

見此,父皇和大皇兄麵頰漲紅,更覺恥辱。

父皇起道:“元帥,吾與犬子有不適,還元帥準許我等先行告退。”

當了三十年皇帝,父皇何嚐這樣低聲下氣地請求過他人?

難言的悲酸。

宗旺道:“稍安勿躁,再過兩日,我們十五萬大軍班師回朝,你們二位就要與家人分道而行,或許要到燕京、會寧才能再見麵。國相設下此宴,是為你們著想,讓二位與家人團聚,你們不要辜負國相的好意。”

父皇仍是推拒,“國相好意,吾心領,隻是吾有不適,真的……”

“爹爹,國相好意怎能不領呢?”我揚聲道,“往後若要家人團聚,該是很難了,爹爹就當作與家人餞別罷。”

父皇看我一眼,終是坐下。

竹弦樂助興,在一片悠揚的樂聲中,金將一邊飲酒吃,一邊摟著宋作樂。

蠻夷不堪目的穢舉令父皇和大皇兄無地自容,他們不安地坐著,手足都不知如何擺放,本無心舉箸飲酒,一味垂首避目。

“二主不食不飲,是嫌棄本帥的宴飲嗎?”國相完宗瀚忽然道,麵有不悅。

“不是,吾有不適,食欠佳。”趙恒一驚,匆忙應道。

“來人,服侍二主吃食。”國相冷冷下令。

當即便有兩個金將起,一人取了一塊又又厚的地塞進父皇的口中,另一人取了一壺酒扣住趙恒的強灌。父皇和趙恒不堪其辱,拚命掙紮,然而,他們侍弄筆墨、聲技的手,怎比得上金人的蠻力?他們無法掙金將的鉗製,掙紮片刻便發冠散袍不整。

我氣得渾發抖,豁然起,怒道:“住手!”

所有人的目都投向我,欽佩、讚歎的目是宋人,驚訝、鄙夷的目是金人。

那兩個金將初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繼續強行喂父皇和趙恒吃飲酒。

“住手!聽見沒有?”我怒吼,正要奔過去,手腕卻被人握住。

宗旺稍微用力,拉我坐下,接著喝止那兩個金將,然後朝國相笑道:“國相,宋人與我們金人的口味大不相同,罷了,不為難他們。”

樂福見狀,立即為國相斟酒,遞至他邊。

國相就著的手飲盡杯中酒,倏地一把攬倒,將口中酒喂進的口中……

樂福憤,初時的呆愣之後便,那酒水便從角蜿蜒流下。

國相一邊製住的手,一邊在的脖頸、鎖骨啃噬。

樂福慘烈地哭著、掙紮著,可是,手無縛之力的子如何掙臂力強勁的金人?

諸位金將見之,哈哈大笑,也紛紛仿效,放大膽子欺負側的宋

宗旺攬我,要我不要輕舉妄

父皇麵如土,悲憤得蠢蠢。趙恒亦如此,如坐針氈。

我祈求地看著完宗旺,希他為樂福解圍。

“國相,聽聞康王妃陸氏歌妙,便讓康王妃唱一曲為國相助興吧。”完宗旺笑道。

“哦?那便唱一曲助興。”聞言,完宗瀚放開樂福,樂福立即坐在一側,慌地整著衫,悄然飲泣。

我看樂福一眼,暗歎一聲,接著責怪地看著完宗旺,他隻是拍拍我的手,不語。

六嫂陸氏坐在那魁梧的金將側,始終垂首低眸,突然被點名,驚得子一,恐懼地抬起一雙妙目,迎上二帥淩厲的目,立即低眸,不肯聽命唱歌。

那金將也催促唱歌,就是不唱。

國相譏笑道:“宗旺,不從你的命令。”

宗旺悠然威脅六嫂,“你若不唱,國相一怒之下,可不是方才服侍你家公公和大伯吃飲酒那般便宜了。”

無奈之下,為了公公和大伯,六嫂抹去屈辱的淚珠,啟清唱:

富貴兮厭綺羅裳,長宮兮陪奉尊觴。

今委頓兮流落異鄉,嗟造化兮速死為強。

六嫂歌清麗,唱得此歌悲絕回繞,似人斷腸,引人落淚。

聽聞此歌,所有宋人無不悲傷,完宗旺似乎聽得其中深意,麵冷冷,完宗瀚卻是不解其意,樂得大笑,命六嫂上前奉酒。

六嫂自然不肯奉酒,便再次開口唱道:

昔居天上兮珠宮玉闕,今草莽兮事何可說。

辱誌兮恨何可雪,誓速歸泉下兮此愁可絕。

六嫂雙十年華,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此時唱得肝腸寸斷,淚珠盈睫,妙目楚楚,風姿如柳,國相見之,心又起,要奉酒。

不肯,兀自垂目抗命。

樂福已是驚弓之鳥,但是見六嫂這般憤,便上前侑酒,曲意承歡。

如此,國相才放過六嫂。

我悄聲問完宗旺,衛賢妃旁側的那金將是誰,他說是蓋天大王完宗顯。

本想問問衛賢妃和六嫂是否已被金將納為妾,卻又不好開口,便作罷。

這次宴會,金人吃得很盡興,宋人卻是萬般恥辱。

次日,深紅和淺碧幫我收拾行裝,屋中雜,我信步出門,隨意走

忽有一名金兵靠近我,低聲道:“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心神大震,這是葉梓翔所作詞《蝶花》中的一句。

我驀然轉,盯著眼前這位穿著金兵服飾的士兵,“你是誰?”

“小的是誰無關要,重要的是鉤吻含有劇毒,能毒死人。”

“你是……”

這位“金兵”警惕地眼觀四路,接著將折小小的細絹塞在我手裏,隨即匆忙離去。

我慌張地將細絹塞在袖裏,尋了一個蔽的地方,展開細絹匆匆閱過。

蘭陵王

春恨

卷珠箔,朝雨輕乍閣。闌幹外煙柳弄晴,芳草侵階映紅藥。

東風妒花惡,吹落梢頭萼。屏山掩、沉水倦熏,中酒心怕杯勺。

尋思舊京。正年疏狂,歌笑迷著。障泥油壁催梳掠。

曾馳道同載,上林攜手,燈夜初過早共約,又爭信飄泊?

寂寞念行樂。甚襟,音斷弦索,瓊枝璧月春如昨。

悵別後華表,那回雙鶴。相思除是,向醉裏、暫忘卻。

這是葉梓翔的筆跡,是葉梓翔的詞作。

沒錯,這細絹與上次的那細絹是一樣的質地,散發出淡淡的梨花香。

可是,他為何讓人捎給我一首詞?

未及我多想,遠走來一列金兵,我不慌不忙地收起細絹,剛走兩步,就撞上一人。

宗旺扶住我,皺眉問道:“湮兒,怎麽了?”

“沒事,我在這裏……想看看父皇。”

“這麽遠,怎麽看得到?”

“即使看不到,著西北方向,我就安心一點。”

他不再多說什麽,送我回房。

深紅和淺碧不在屋裏的時候,我就拿出細絹琢磨著這首詞究竟有何深意。

葉梓翔費盡心思地將這首詞送至我手中,不可能隻告訴我他對汴京的懷念、對我的牽掛吧。

葉梓翔也頗有能耐,竟然在金兵中安耳目。

這首詞一定藏著什麽機

然而,我還沒想出個究竟,三月二十七日,駐紮劉家寺的八萬金兵拔營北上。

啟程時,金兵燒毀汴京城郊的房屋與田野,臭聞數百裏。

我站立於清寒的風中,回汴京城。濃霧彌漫,蒼煙聚散,汴京城被濃濃的煙霧籠罩,再也無法看清。汴京城,已是一座蕭條肅殺的空城,繁華散盡,風流消弭,隻有煙草紛飛,風絮淒迷。

悲痛翻湧,愴然涕下。

汴京,我一定會回來!

注釋:該唱詞乃宋欽宗朱皇後所作,本文借用。

注釋:作者不才,借用張元幹《蘭陵王》,該詞借“春恨”抒發故國之思的深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