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道,“有這麼件事兒,咱們今兒奉皇后懿旨在順貞門上把門,查點各宮人出宮攜帶的包袱。您老也知道,近來有人把宮里的東西往外倒賣,所以皇后主子特吩咐往細了查。”
話說半截頓住了,崔貴祥道,“應該的,那就查唄。”
王保道,“這一查查出事來了。慈寧宮今兒有人出去吧?向苓的。”
崔貴祥吃了一驚,“是有這麼個人,是太皇太后邊敬煙上的。怎麼了?出岔子了?”
王保皮笑不笑的胡擼了兩下手,“可不,但凡主子們的賞賜都照冊子上核對了,多出樣件來。”
崔貴祥思量了一下,“會不會是小姐妹送的,沒記檔也是有的。”
王保嘖嘖的咋舌,“我也說呢,可出手忒闊綽了點兒!您知道那玩意兒能置辦多房產?靠著吃瓦片能吃上八十年的!是只富貴玉堂春的鐲子!您上琉璃廠打聽去,沒有十萬八萬的銀子您都買不來!”
崔貴祥覺得不安,要壞事了!他努力定了神問,“有主了?”
王保點了點頭,“說是老佛爺跟前的慕容錦書送的。諳達,把出來跟我們走吧,回清楚了還讓回來。”
第六十三章 風燈零
崔貴祥嘆了口氣,真是個七災八難的,怎麼又攤上了這事兒!他無可奈何的說,“你等等,我進去悄悄,別驚了老佛爺。”走了兩步重退回來,拉過王保道,“這事兒得悠著點,有話問話,可千萬不能上刑!萬歲爺的心思咱們心照不宣,壞了半點兒憑你幾個腦袋也不夠使的。再者,說不定這東西就是賜的。”
王保自然知道厲害,應道,“這我明白,可皇后主子那兒聽說了,發了話要親自審呢,我也作不了主。”
崔貴祥腦子里一炸,這回是要上綱上線了,小命懸乎!他巍巍點頭,臉霎時煞白,轉過一步步朝前挪,暈乎乎覺得天地宮殿都轉起圈來。怎麼辦吶?得想轍!想什麼轍呢?他沒了主意。
錦書伺候太皇太后了兩鍋煙,到了歇午覺的時候,司衾的進來接手了,著兩燙得生疼的手指頭退出西偏殿,正看見崔貴祥躬著背進來,就著親親熱熱聲“干爸爸”。
崔貴祥眼神晦暗,啞著嗓子道,“出事兒啦!務府太監傳你過堂問話,你送給苓子的鐲子是哪兒來的?”
錦書心頭突突的跳,老實道,“是太子爺給我的。”
崔貴祥直搖頭,“糊涂孩子,這樣貴重的東西怎麼好隨便送人!宮里正查往外順東西的人,你這是不明不白的撞槍口上去了,還害了苓子!”
錦書一聽連累了苓子就發了急,“是太子爺送的,不是我的啊,他們查明了沒有?”
崔貴祥琢磨下,問,“太子爺給你東西記沒記檔?”
“這東西是他外頭淘騰來的,不是大的,他說沒記檔。”慌的抓住崔貴祥的袖子,“只要問太子爺就能弄明白的,他們也得講理啊。”
崔貴祥臉灰敗,“慎刑司可不是個講理的地方,何況皇后要親自過問,倘或知道東西是太子爺送的,只怕更是火上澆油。”他回頭朝慈寧門上看,王保帶著兩個太監兇神惡煞的往殿里張,拖是拖不過去的,他計較一番道,“孩子,別怕,你就咬定是太子爺給的,我馬上打發人上景仁宮請太子爺去。”
錦書點點頭,跟在崔貴祥后出了慈寧門,王保迎上來,上下打量個徹,微一躬道,“姑娘,跟我走吧。”
崔總管笑著對他說,“王掌事兒,人給您了。”
王保拱了拱手,“謝謝諳達行方便。”言罷一揮手,兩個太監上來一左一右挾住了錦書,推搡著往北五所去了。
崔貴祥的笑容一瞬便斂去了,急忙招手喚來門上的平安,“快快快,回太子爺去,錦書押到北邊去了,他趕想法子撈人。”
平安早就了太子所托留意錦書的靜,又逢總管差遣,撒就跑得沒了蹤跡。
崔總管勉力定神,盤算著太皇太后才安置,眼下是沒什麼事的,匆匆和畫待一聲就往敬事房走。敬事房在南書房的東梢間,崔總管從月華門進去,等趕到敬事房時早已氣吁吁,汗如雨下。
正在值房里查閱各宮門記錄的趙積安嚇了一跳,忙起迎出來,邊扶他進門邊道,“您老這是怎麼了?”倒了杯茶擱到他面前,“別急,先喝口茶,口氣,慢慢的說。”
崔總管哧哧著,手上比劃了半天,“上諭呢?”
趙積安直起了脖子,“指婚了?”
崔貴祥道,“不是,皇后拿了人,是別的事兒。”
“那不啊,”趙積安頭搖得潑浪鼓一樣,“萬歲爺有嚴旨,這道上諭是對付賜婚的,別的地方用不上啊,請出來不是鬧笑話嗎?回頭還要辦咱們妄搬圣諭的罪,你我都擔待不起啊。”
崔貴祥傻了眼,“李玉貴那榆木腦袋,他說是保命符來著,我只當萬歲爺下了赦令呢!”
趙積安著實不明白這幾位總管是為了什麼,一個前朝的帝姬,用得著他們這麼維護嗎!不過轉念一思忖,九是看準了行市,想著借把東風好上青天呢!萬歲爺肯在上心思,足以證明那丫頭有前途。他又是算計又是比較,掙扎著要不要也湊湊趣兒,又怕種下去的是花,收上來的是刺,到底份明擺在面前,就是給架個云梯,又能爬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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