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回頭看清他的表,易渺和方照道別,慢慢地走了出去。他倚在門後,側頭看,夕的讓他側臉都籠罩上了一層暈。
他好像站在這裏很久了,也不知聽到了多,直到走出來,他對出手,然後拍了拍的頭:“回家吧。”
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隻知道他攥的手時十分用力。
即使他什麽也沒說,也能覺到那種長久以來令他不得不背負的東西好像瞬間減輕了許多,讓他得以在這座悉的宅子裏可以輕鬆一些呼吸。
也同樣沒有說話,隻是回應一般也握了他的手。
荀庭將車開到醫院樓下,兩人從後門進了電梯。現在習慣每周來一次醫院,趙煊堂是從手臺上撿了一條命回來,後續在重癥監護室裏待了不時日,最近幾天才轉到普通病房裏。
易渺心中的緒複雜,不知該先道歉還是先說謝謝,隻能行上對他好一些。
荀庭打開門進去,裏麵的人正在輸。
聽到門的響他第一時間抬起了頭,見是這倆人,他不聲地笑了笑,但還是被易渺看到了他眼中瞬間的失落。因為這些天來,已經無數次看到他這樣的眼神了。
槍傷本來就很危險,他又傷在口附近,雖說撿回來了一條命,但現在還是很虛弱。一般清醒的時候,他都會這樣等著,別人不知道在等什麽,易渺卻知道。
隻是唐紫和見過那一麵後就說自己去出差了,即使告知了趙煊堂的傷勢,唐紫也沒有來探,也不知道是在逃避什麽,手機整天都在關機。
“我就先說聲抱歉了,今天糖糖也沒接我的電話,”易渺坐到一邊,拉著荀庭也坐了下來,“我會想辦法再聯係的,你別太會灰心。”
趙煊堂苦笑了一聲,抬手想把病號服的扣子扣好,因為手上還輸著,他剛了手指就被易渺攔了下來。
見易渺起要手給他扣扣子,他稍微一怔,扯角笑了笑:“易渺,我心裏隻有糖糖,你這樣是沒用的。”
“……”
易渺想打他一拳,但見他終於有力氣貧,還是忍不住抿一笑。
荀庭在旁邊看著,見狀上前把易渺按了回去。他俯用手整平他略皺的病號服下擺,修長的手指扯過一角服上的扣子扣了下去。
趙煊堂下意識就想向後躲,在重慶時被荀庭那隻手差點掐斷了脖子。
那個影還在,他忍不住就要抗拒,被荀庭冷冷的一眼製止住。
雖說他不肯承認,但荀庭確實長得好看,低眼時長睫濃,顯得冷漠,因此就會給人一種疏離,就是那一雙眼睛盯著移到他眼上時視線就像能凍死人一樣。就是這麽個好看的人,起手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他從重癥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時,模糊間看到荀庭似乎一直在周圍盯著,手裏還拿著他的病號服。護士說昏迷的時候荀庭經常過來陪床,可惜他實在是想象不到那種畫麵。
“我自己可以來,”趙煊堂還記得和他之間不是可以說好話的關係,他了手想打開荀庭的手,後者已經扣好了扣,順勢給他向上蓋了一點被子。
“你救了渺渺,我隻是在盡可能表示我的謝,”荀庭鬆了鬆袖口,冷淡的眸子掃了他一眼,“至於你之前對渺渺做的好事,等你健康出院以後我們再仔細算賬。”
趙煊堂咳了一聲,要是以前的話,他有無數句話能說出來反擊,至能讓荀庭難就行。
可他現在隻是笑了笑,移開發青的手背:“算賬之前,能幫我找找唐紫在哪裏嗎?”
易渺輕輕皺眉,看了荀庭一眼。
很久沒見了。在手臺上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朦朧的,和靈魂好像分開了,思維像灰塵一樣漂浮到上空。他攢著一口氣,想到還沒有對唐紫說言,就那麽奇跡般地活了過來。雖然睜開眼以後也沒見到唐紫,但在夢中已經見過很多遍了。
他有時也會按捺不住想給唐紫打電話的衝,可知道不會接,所以從來沒有真正撥通過。
已經忍耐了這麽多年,倒也無所謂繼續忍下去,隻是心裏仍是覺得疼痛。在仇恨主導的意誌消失以後,他才發現心中除了竟沒有任何一件值得留意的事。
可是還是不肯見他。
“我盡力,”荀庭看了一眼手機,似乎是在找什麽東西,但這次他的目明顯一頓,在數秒以後回頭看了易渺一眼。
“渺渺,你待在這裏,宋延在門診部有事找我,”荀庭一邊說著一邊向外走,但又折回來把易渺的外套從上到下給扣嚴實了,“我不回來,不許出這間病房。”
“……沒必要小心到這種地步吧?”趙煊堂看著他的背影,歎了一口氣,“你又不是三歲小孩。”
易渺沒說話,自從那件事以後荀庭的消失ptsd就有點嚴重。隻要自己出去兩個小時以上沒有給他回信息,他就會擔心是不是有事。
宋延已經在門診部等了很久了,他拿著手中的片子看了看,取下了眼鏡,將目看向已經被保鏢看守住的人。
雖然現在說這些話並不合適,但他還是張了:“我已經告訴荀庭了,這點你不用懷疑,總有人得為這個結果負責。”
重重地咳了幾聲,沒有說話。因為形太單薄,穿著大像套了一個紙板在上,他上一次見時也是像現在一樣氣質淡雅,麵容平和,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臉已變異於常人的蒼白。
荀庭進門時,目最先落到了坐在床前的人。看到一個並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他並沒有意外,直接上前拿起了宋延手中的報告和ct片。
“來是想把急診裏的自己的急救病曆拿走,昨天在街上被人送進急診的,我今天因為有事要和急診的林大夫談,就正巧上了,”宋延語氣平淡,直接掀開了病曆最後一頁的診斷結果給他看,“肺部的纖維化已經很嚴重,肝髒的b超和甲胎蛋白檢測的結果你自己看。這應該是長期暴在危險化學品下的結果,怎麽理,你也看著辦。”
在這裏的所有人都知道,沒有家人,甚至沒有任何一個朋友能在手確認通知書上簽字。
荀庭目一頓,在掃過那短短幾行的診斷結果後抬頭看向的臉。
陳玥卻隻是笑了笑,沒有任何不安,反而顯得十分坦然:“不必費心了,我沒打算做下一步的治療。”
站起來,算是第一次在荀庭麵前直了腰板。這些年來因為對易溯的愧疚,讓在麵對荀庭時都會覺得愧疚和不安。從荀庭手上拿過那個病曆和厚厚的一摞檢查資料,輕輕笑了笑。
“荀庭,謝謝你這幾年對我的幫助,雖然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我,”陳玥把它們收到自己的包裏,“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也沒有要繼續連累你們的事了。所以就到這裏吧。”
不是一個信命的人,所以知道自己是被重男輕的父母扔給嬸嬸養時非但沒有沉溺於痛苦,反而像到更大的鼓勵一樣通過不斷地努力考上了自己喜歡的學校。即使後來為了救嬸嬸被迫去做毒品生意時,也沒有顯示過一一毫的怯弱。
直到認識易溯以後才覺得,人可能真的得信命。
前麵因,後麵果,過往種種,皆有因果。
沒有過多的停留,說完便向門口走去。隻是這一次稍微停了停,回頭看了一眼荀庭,淡淡笑了笑:“荀庭,祝你和渺渺結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