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庭從診所回到荀宅時,後門附近聲音嘈雜,甚至沒進門都能聽到。他提著袋子走進去,隻見荀義正帶著一堆人攔在小院裏。
期間有人的尖聲和吼聲不斷冒出來,荀庭聞聲腳步一停,然後穩步走到荀義後。從這裏看能看到方照正被幾個人按在地上,嚨裏不斷發出低吼,長長的指甲將那些試圖按住的夥計的手臂抓破了。
見荀庭走過來,荀義立刻就要趕他,被他用手攔住。
每年八月下旬到九月中旬這段時間,方照的病就發作的頻繁。犯病的時候,幾乎不認得任何人,像瘋子一樣隻想跑出去。因為前幾年有跑出去傷人的事發生,荀義此後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派人把關起來。
今年發作的時間更早了一些。
“爺爺,我來,你帶著人下去吧。”荀庭瞥了一眼他蒼老的臉,從十幾個夥計閃出的道路中走過去。被抓傷的幾個人見狀也連忙退開,站到了荀義的後。
他歎了一口氣,對著夥計們招了招手,一眾人快速從院子裏走了出去。
荀庭將就診袋放到一邊的石桌上,俯去握方照布滿泥土的手。他蹲下子去順開方照淩的長發,將的頭發順到腦後,看向的眼睛。
目渾濁,抬起蒼白的臉看向他。因為沒了頭發的遮擋,清楚地看到了荀庭的臉。停頓了幾秒,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肩:“你怎麽回來了?荀馳,你不是死了嗎?”
荀庭沒有說話,他扶起方照,輕輕掃去服上的塵土:“阿姨,我不是荀馳。”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看向地上殘留的針筒。荀義已經讓人給打過鎮靜劑了,的緒也漸漸由狂躁轉為目空的安靜。他將方照扶著走向裏屋,打開了屋子的燈。
方照進門就跑到了床邊,像害怕什麽一樣揪著被子躲到床上,隻出兩隻眼來看著窗外。荀庭上前將被角掖好,又關上了窗子。
他坐到床邊,輕輕拍了拍被子下的人:“沒事的,現在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被子裏的人沒了靜,他走到桌前坐了下來,從就診袋裏拿出了那本書。
此時易渺已經回到了別墅,顧不上休息,將行李箱給了齊妍。因為秦譽打電話通知明天下午就要出發,齊妍剛剛給訂好機票。
手暫時是沒法做了,必須先把工作做完。本著越早越好的原則約了回來以後的手,怕就怕夜長夢多,了不該的心思。因為孩子在的肚子裏,從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就沒法像不知道一樣生活。
所以越早做手,越能快點從這些事中走出來。不過好在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孕期反應,應該能堅持拍完戲。從和荀庭說完那些話時,差不多就已經放下了一半的心。
不想做的事,沒人能迫。
齊妍第二天來接時,起了個大早把自己收拾好。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齊妍躲在門口沒敢進來。
跑出去打開鐵門才看到門邊停著那輛悉的車,齊妍小心翼翼地站在門的一邊,可憐兮兮地看了一眼。
車上的人見到了門口才下車,易渺目有些不悅,但沒表現得太明顯。荀庭手中拿著什麽東西,隔遠了沒有看清,直到他走近,才看到他手中拿著的是一個資料袋。
心裏警惕著他又要玩什麽花樣,抬頭看向他的眼。荀庭神平靜,隻是眉宇間有點疲態,他眸子裏的讓一怔,然後看向他遞到手中的資料袋。
沒說話,接過來打開,隻見裏麵是一遝裝訂好的A4紙。瞥了一眼,看到裏麵分好的標簽和隔頁,第一頁上的字有鋼筆寫的備注痕跡。連續翻了幾頁,全是麻麻的字和藍的手寫備注。
雖然翻得快,但還是看清了大容是手的注意事項和保養之類的資料。
他這樣好像就是接了的決定。易渺心裏一,將那幾頁資料放回去,將資料袋的一角放在手心裏掂了掂。
荀庭看著如釋重負的神,淡淡垂下眼,將U盤也一並放到手上。
“謝謝,你能想明白,我很高興,”易渺拿著U盤將它放到口袋裏,然後轉就走,被荀庭適時攔在了前。
向後退了一步,輕輕歎了口氣:“你還有事嗎?”
“渺渺,拍戲的時候注意。”荀庭想手,但想到的反應,生生將手收了回來。
“謝謝提醒,再見。”易渺笑了笑,轉進車。
他站在原地看著商務車開遠,然後回到了自己的車中。車彌漫著香包的氣味,是藺以之前從他那裏走的,如今又重新回到了車裏。
這個氣味伴隨著他的前二十幾年,師父邊就總有這種味道。在道觀裏聞不到多人間煙火氣,他眼的永遠隻有寂靜。
後來回到荀宅,幫著荀義做了很多事,他甚至都忘記了從師父那裏得到的忠告。
做任何事都不可以趕盡殺絕,不小心種下的因,會積無法承的果。人容易為自己做的事付出慘痛代價,或許對等,或許不對等。他為了荀家做過很多卑劣的事,從未考慮過作的惡業會得到什麽果。
因為他以為此後的人生隻能如此了。
卻沒想到會遇到一個人,讓他後悔平日沒多積一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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