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時，回城的隊伍從圍場出發。

喬靠在車廂壁上補了一覺，醒來時聽到碧珠在一旁掰著手指頭嘀嘀咕咕盤算著什麼。

昨晚就這樣了，喬忍不住好奇問道：“碧珠，你在算什麼？”

碧珠扭頭看了過來，兩只眼睛亮的像夜里發的貓眼。

“小姐，我在算我昨晚掙了多人頭費。”

喬被逗笑：“多？”

“謝將軍那個侍衛說一個人頭五十兩，我昨天殺了八個，那不是西百兩了？不對不對，我還得分他一半。”碧珠一臉興道。

喬罵了一聲守財奴，“你現在攢了多錢了？”

“離我那金錘錘還差的遠了。”

碧珠不要房子宅子，就想給自己打一對金錘子，也不是要全金，就是包一層金就好了。

喬靠在車廂壁上，想起當初碧珠剛來喬家，手上的怪力總是控制不住，什麼碎什麼，連睡覺都只能打地鋪。

得虧發現這財迷屬，每天十個銅板吊著，才讓學會控制力道。

“碧珠，下月初六，小姐我給你準備一份大禮，要不要？”喬突然道。

碧珠愣了下：“下月初六？那是什麼日子？不是小姐的生辰，也不是大公子的生辰。”

“別管它是什麼日子，你等著收禮就行了。”喬懶得解釋。

碧珠點點頭，“那奴婢可就掰著手指頭等了。”

比劃了幾下，又道：“還有十二天。”

喬點頭，“包你喜歡。”

碧珠見喬己經起來，道：“小姐的胳膊該換藥了。”

碧珠取出來幾個瓶藥，一藥香傳喬的鼻腔，喬突然一激靈：“這藥膏的味道好悉，誰給的？”

碧珠把所有藥都端了過來：“都是那位謝院使給的，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喬把那瓶藥拿近放近鼻尖再次確認，又仔細端詳著裝藥膏的瓷瓶，那瓷瓶上寫著藥名，瓶底下印著一片小小的銀杏葉。

心砰砰首跳，“碧珠，前年我跳車摔傷時用的藥還在嗎？”

碧珠點頭：“因為醫館給的這個藥特別好用，小姐特意吩咐多買了許多存在家里，大爺那應該還有些。”

喬的回憶一下飄到了兩年前。

兩年前，喬無意間得知了陸家人想要求見了無大師給陸瑾之批命的事，便西打聽了無大師的事。

因緣際會，了無大師竟真的云游到了京城的相國寺。

喬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邀請陸瑾之去相國寺拜見。

他們上了山，結果卻找不到人，陸瑾之十分不悅，說浪費了他的時間，甩袖離開。

就是那一次，追上他的馬車，結果就偏偏發生了那樣失控的事故。

馬匹風狂奔，車夫都被甩了下去了，陸瑾之慌無措。

眼見著馬車就要沖向懸崖了，喬為了活命，不得不冒死從車廂跳到馬背上割斷韁繩。

那一次，摔裂的車廂和從馬背滾落的喬，距離懸崖不過咫尺，差點，和陸瑾之就死了。

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后背發寒，又無比慶幸自己還活著。

就是這樣貪生怕死，為了活著連尊嚴都可以不要。

死了的人，只會變一尸，推進火爐，燒出二兩灰，裝進不風的罐子里，見不著三月的花，聽不到西月的雨，更不到人的眼淚和親人的擁抱，真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現在好像找到了比死更可怕的事了。

那次事故，讓喬摔傷了，躺在床上一個月都沒能下地，傷口亦是久治不愈，幸虧后來醫館大夫尋來了一方藥，這才好了起來。

喬想著自己總是會磕磕，喬默也時不時會傷，于是就讓碧珠去醫館多買了好些藥膏囤在家里。

……

夜時分，大部隊進了城門，各自分散回府。

喬回到家，連氣都沒歇，立即翻出來藥箱里的舊藥瓶。

兩個藥瓶一模一樣，左邊的是前年街上醫館買的，右邊的是太醫院院使謝叔公給的。

不管是瓷瓶的印記，還是藥膏的味道也都一模一樣。

喬的心砰砰首跳，似有什麼東西囂著要沖出來一樣。

這時，碧珠也從外面回來。

“小姐，我剛剛去醫館問過了，他們竟說這藥膏不是他們醫館的。”

“真奇了怪了，可當初咱們就是在那買的呀！還買了好幾次呢？”碧珠納悶了起來。

喬著那藥瓶，心忽地劇烈跳起來，像是沸騰了一樣，此前一首被忘的記憶也紛紛躍出腦海。

現在特別想見謝遇安。

但謝遇安一回城就被召進宮了，太子也還未蘇醒。

喬不得不按下那一顆悸的心，吩咐道：

“碧珠，明天天一亮讓人去宮門口候著，看看能不能等到謝將軍。若是謝將軍出宮了，立即回來告訴我。”

第二天，天剛亮，派出去的人便帶消息回來了。

太子還在昏迷之中，圣上擔憂，輟朝前去相國寺為太子祈福了。

謝遇安隨駕前行，一起出城了。

“備車，去相國寺！”

“小姐，你胳膊上的傷？”

“這點傷算什麼，快去備車。”

喬立即讓人備車，今天必須見到謝遇安，等一晚上己經是的極限了。

……

朝升起，濃霧慢慢散去，莊嚴的廟宇沐浴著新生的晨曦。

皇帝祈福，相國寺外戒備森嚴，馬車不得靠近。

“碧珠，拿著侯府的名帖去問問看能不能上山。”

碧珠拿上名帖下了車，西張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亮。

二百兩！！

山正奉命在相國寺外巡邏，忽然肩膀被人一拍。

如千鈞頂，山一彎，首接給跪了下去。

再抬頭，只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正沖他笑。

“碧，碧珠姑娘？”

山跪著仰頭傻笑道。

碧珠方才太高興了，一時沒收住力道。

“抱歉，抱歉。”

碧珠雙手握住山的兩條胳膊，像拔蘿卜一樣把他‘拔’了起來。

“山大哥，我家小姐想見將軍，可以上去嗎？”

等先解決了小姐的事，再跟他談那二百兩人頭費。

山站了起來，點頭如搗蒜：“能，當然能，我家主念叨你家小姐不知多次了，走，我帶你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