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枕月晃了晃后，在前后扶住的力道下，總算站穩。

腔里，心臟經歷驚嚇后，狂跳。

而后覺到握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的手收了回去，只有傅時奚仍然扣著的手腕，維持著扶的姿勢，抬眸先看了傅時奚一眼，而后才朝另一邊看去。

對上一雙榛的瞳眸。

仿佛暖黃的日照映在霧蒙蒙的灰紗上，漸漸沉淀在清澈明的玻璃杯里。

著這樣一雙眼眸，仿佛進一潭靜水。

里面包容著世間萬，看世間總總。

此刻，男人同樣也以波瀾不驚的模樣看著，纖長睫覆蓋下的眼眸中沒有一多余的緒，過樹葉隙灑在他高的眉骨，往下滲，卻溫暖不了他淡漠和疏離的眸。

就像……生長于冰山雪地中的樹木。

清冷。

不染凡塵。

此時此地，他在佛寺的臺階上，無端端讓人覺得，他本就是無法及的佛子。

他朝輕輕點頭示意。

隨后彎腰一張張拾起灑在臺階上淡黃專用于抄經文的薄薄紙頁。

莫枕月和傅時奚幫他一起撿，在撿的時候，莫枕月多留意了幾眼，紙頁上的字跡極其工整，力紙背，看得出抄寫的人是一不茍，極其誠心的。

撿的那幾張，落款有姓名，字跡就跟鐫刻在紙上一般——

遲柏森。

是盛京城遲家的人。

遲家下一任家主。

其實，對這位遲柏森，莫枕月略有耳聞。

流言蜚語里，他從來都是被稱為遲家的異類。

遲家是有軍事背景的，而且倒退百年之前，遲家是割據一方，鼎鼎有名的軍閥。

按照常人的印象，這樣家族的后代，應該都是有的。

就如遲柏森父親、叔伯，還有他的兄弟那樣。

偏偏，遲柏森雖然能力出眾，卻不爭不搶，格淡漠，清冷似月，尋常人極難接近，一年有一半時間都住在寒清寺里。

莫枕月將撿起的經文紙頁還給遲柏森，道了聲謝。

遲柏森接過，整整齊齊握在手中，“莫小姐，去后院禪房的路臺階很多，上面都有青苔，多注意些，摔倒以后下山也麻煩。”

不等莫枕月回應，他和肩而過，只留一陣淡淡的檀香。

有了這回的經驗教訓，傅時奚不敢放莫枕月單獨走了，握著手腕，才和繼續往前走，莫枕月在旁，說著在手抄經文上看到的落款，小聲和傅時奚說，“那是遲家下一任家主，遲柏森，我之前還沒見過他，沒想到會在寒清寺見。”

說完，傅時奚久久沒有回應。

莫枕月就用手指撓撓他掌心，“你怎麼不說話？”

“你確定讓我說？”

莫枕月完全沒察覺到，點點頭，“說，為什麼不說？”

傅時奚低頭，眼眸深邃，里面翻涌著緒，“我怎麼記得，遲柏森，是莫家原來準備給你的聯、姻、對、象？”

“……”

糟了。

怎麼把這茬忘了。

醋壇子打翻了。

也不怪莫枕月沒記起，從來都沒把聯姻這件事放在心上。

至于聯姻，是遲家主找上門來的，并非爸爸媽媽給準備的。

但空氣中酸味這麼濃，不哄不行，莫枕月趁機搖搖他手，“我們都訂婚了，你還惦記著呢？”見他抿，又繼續哄，“我都不認得他，在此之前一面都沒見過。”

傅時奚還是不說話。

“你不高興了？”莫枕月側頭眼看他，繼續小聲問。

但話音剛落，眼神就捕捉到傅時奚角勾了勾。

頓時明白，“傅時奚，你又耍我是吧？”

“小月亮難得哄人。”傅時奚手指挲著腕骨凸起的那一塊，意猶未盡，“我想多聽幾句，不行麼？”

“你……”

莫枕月反手，往他左手紋掐了他一把。

“我就是有一點點吃醋而已，等出了佛寺討回來就行。”傅時奚沉聲說著，“而且，他追不到小月亮的。”

“這麼肯定？”

“是啊。”

傅時奚音著幾分淡淡的狂妄，“小月亮有多難追，他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費了多大力氣才把小月亮摘下來，他是有我的耐心，還是有我的毅力？”

都沒有。

所以這一明月，注定要沉他懷里。

莫枕月抑不住笑意，“怎麼，某些人還對自己那些手段得意的啊？也不知道是誰當初被拆穿的時候，可憐兮兮跟我坦白。”

“這敢作敢當。”

“哦？”莫枕月覺得他狡辯的樣子十分好笑，毫不猶豫拆穿他，“我看你是臉皮厚得不行。”

話音落下，便被傅時奚著手腕，往懷里一帶。

“小月亮不就喜歡臉皮厚的？”

他問著，抬起的下，低頭靠近的，眼看著就要到那一抹的，但莫枕月另一只能自由活的手，卻用指腹住他的，眉眼微彎地輕輕搖頭，“傅時奚，你清醒點，這里是佛寺。”

“行。”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薄微張，輕輕咬了咬了的指尖，在嗔怪的目中，過癮似地了把的臉蛋，低聲說，“寶貝，好自為之。”

兩人邊走邊鬧，后院禪房已經到了。

莫枕月找到空霽大師常住的那一間，“篤篤”輕叩木門，今天運氣不錯，空霽大師正好在寒清寺里，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請進。”

莫枕月回眸，用眼神示意傅時奚和自己一起進禪房。

推開陳舊木門，禪房的陳設印眼簾，皆是樸素無華，一床、一桌、椅子三兩張，再加陳舊的書桌和柜子，再沒更多了。

莫枕月瞧見桌前正在抄寫經文的空霽大師，恭恭敬敬朝他行禮，“大師。”

“請坐。”

空霽大師早就沏好茶，優雅地倒茶迎客，將茶杯推到莫枕月面前。

莫枕月道謝，輕輕抿了口茶，茶香余韻在口腔里散發，說明來意，“七月的時候我曾經送了一塊玉佩過來請大師開，作為我哥哥的生日禮，今日正好是我哥哥的生日，我來取回送給他。”

“我記得上次你還是一個人來的。”空霽大師說著，轉從后的柜子里拿出用木盒妥帖裝好的玉佩，遞給莫枕月，“這位是……？”

“我未婚夫。”

空霽大師看著面前一對眷，“來者是客，今日正好有緣，不如我給你們算一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