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五月景,花廳中的紫鳶尾開得妖冶,襯得一旁的海棠都黯然失了去。
李玗目專注,神看上去卻不像是在賞花。
李臨突然將此重任付于他,晏遙以為,他應當是想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思及此,腳尖一轉,打算悄悄離開,繞段遠路回芳園。
誰知,的視線才剛剛別開,李玗便住了。
“阿遙?”他這般問道,卻并未回頭。
晏遙驚訝于他竟能聽辨出自己的腳步,目回落于李玗上,輕輕應了一聲,走上前去,在他旁石凳上坐下。
“圣上收回了將高賜與五皇子的詔書,又委此重任于殿下,本該是值得高興的事兒,可晏遙瞧著,殿下非但不喜,反倒像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樣。”
晏遙頓了頓,試探著問道:“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李玗目垂落下來,落于一只正在石桌上緩慢爬行著的蚜蟲之上,冷笑道:“我只是覺得,父皇這病,時好時壞,拖了這麼幾年,病每有加重之時,都‘恰逢其時’。”
晏遙心中一凜。
原以為李臨做此決策,是因為多年心結已解,又加之對李玗心歉疚,此舉多是帶了些補償之意。
現在看來,事卻并沒有那麼簡單。
“前些日子東越國背地里支持西南寇匪,犯我闕國邊境,已攻下圖瓦堡,父皇本想委派舅父率領白虎之師前往鎮,舅父卻以舊疾復發,力不從心為由推托,反向父皇舉薦了徐子昂,稱其年有為,必能借此機會立下軍功,揚我國威。”
晏遙眉頭微蹙。
公孫淵此舉,無異于是對李臨的挑釁。
他心知李臨如今無人可用,稱病推托便也就罷了,竟還將那徐子昂給推出了臺面。
一個只知紙上談兵,從未上過戰場的公子哥,如何能夠率領軍隊敵?
他這不是在舉薦,分明是在表達他對于李臨重用五皇子一黨的不滿。
而李臨呢?
他心中自然容不下這般居功自傲的臣子,可此時此刻,卻偏偏拿公孫家沒辦法。
他既不肯對公孫淵低頭,又想要請人家出師,這才自退一步,索將李玗推了上來。
晏遙真盼著自己能開口,說些模棱兩可的輕巧話,打個圓場。
可那些話,說不出來。
便是說出來了,似李玗這般心如明鏡的,聽了又真會奏效嗎?
想了想,只得寬道:“無論如何,這總歸是個機會,殿下心中抱負,如今終于能夠得以一展,再無掣肘。”
李玗一怔,不再去看那只蚜蟲,抬眸看向晏遙,眉眼間終于舒展了些,溫言道:“你說的是。”他若執著于那因,便會錯過那些“果”。
若非晏遙提醒,他只怕還會在這些無關緒上面浪費思緒。
嘆了口氣,又道:“是我狹隘了。”
晏遙展,“殿下亦是凡人,既是凡人,七六,恨嗔癡,乃是常事,何必對自己過于苛責?”
李玗笑了,“那日見太子妃與禪師不過閑話了寥寥數語,現在說起話來,倒也頗有意趣,看來,我也得找個機會,去拜會一下那位禪師,多多聆聽禪意才是。”
晏遙見他主提及那日之事,便也不再避諱,直言道:“那日殿下在送別松衍大師以后,可曾……上過山?”
“有。”李玗亦不遮掩,“山上荒僻,我見天漸昏,放心不下,所以上山來尋你。”
晏遙還不知該作何種反應,李玗卻又接著說道:“我雖無意,卻的的確確是知曉了那些陳年舊事。”
晏遙心中一沉。
“那……”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手指微微蜷起,有些沒底氣地問道:“那,你會不會怪我?”
怪利用他母親的遭遇,去換李旭的同。
“怎麼會?”李玗正道:“你這般為我籌謀,我若是苛責于你,豈非不知好歹。只不過,那樣的聞,連我都不曾知曉,阿遙又是從何打探得到的?”
晏遙臉一紅,含糊道:“我也只是聽聞過圣上建國之初時的逸聞,便猜想恭親王或許還對……對孝敏皇后存了惻之心,至于那樁聞,晏遙在國公府時,曾聽家中眷說起過,本以為,是空來風……”
李玗雖然是可信之人,可那本殘卷卻實在是怪得出奇。
倘若據實以告,晏遙并沒有把握李玗能夠接所謂的“預言”。
李玗聽到后半句話時,皺了眉,喃喃自語了一句道:“果然還有知人活著。”
“什麼?”
“沒什麼。”李玗岔開話題,道:“父皇既然命我監國,我也總該做出件讓他稱心之事,方才不負他老人家的重托。”
“嗯?”
李玗抬眸看向,“我一會兒會差人去舅父那兒送請帖,三日后,請他過府一聚,還請勞煩太子妃準備家宴。”
晏遙點頭應下,李玗又同說了會兒家常話,便往書房走去,想來是要去親自擬寫那請帖。
李玗離開以后,晏遙臉上才顯現出了憂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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