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得來了片刻息。
......
元熙高坐明堂, 難掩眼下一片烏黑。
自燕王離京始, 他便日夜難寐,心中恐慌。
先前以為走了這位他難以安眠的榻側猛虎, 自己必能放開手腳提拔親信, 籠絡勢力, 肅清朝廷。
怎奈四下朝臣, 皆無他敢信任之人, 一群朝中老狗皆為墻頭草,各有各的心思。
荊州總兵、南北衙軍、京兆兵馬......更是不聽儲君調令。
元熙惱恨郗珣攏權,在朝中排除異己,他窩囊難堪。可他卻也知曉,此時的上京人心渙散,若無燕王坐鎮只怕是一盤散沙。
若是燕王拋棄上京,只怕不出月余上京便被攻破。
便是他的太子之位也做不安穩——
如今朝中只盼著燕王趕平復南,退回上京坐鎮,至能上京多一層保障。
奈何南戰勝的消息傳來,本該迎來燕王回朝,眾人還來不及欣喜之際,又傳來一噩耗。
“報——”
“潁川齊氏扯旗反了!”
“齊玄素稱太子您乃是偽造詔書登的位,懷疑您囚了陛下,說要京解救陛下.......”
有睿智的臣子立馬面大變,朝中高呼:“潁川本就與江夏接壤,齊氏只怕會出兵助逆臣元修,燕王腹背敵只怕不利!”
元熙一時不察,面慘白,深覺自己接手了一個爛攤子。
他當即呼了口氣:“齊氏出多兵馬?”
“三萬。”
“三萬?!”
朝中文臣不免紛紛爭論的面紅耳赤,“只怕是齊氏早有反心,太子!如今還請您立刻發檄文誅殺逆臣!”
元熙聽此等廢話不由大為火。
東都王當日發兵,朝廷沒有檄文討伐?可有下文?
逆臣賊子仍是猖獗,只朝廷的面狠狠摔地上踐踏!
齊氏造反之事很快傳至后宮耳中,齊皇后縱使不得寵,卻也戰戰兢兢為后多年,頗前朝后宮尊重。
齊后聽聞自己親兄長親侄子造反,不由得一口氣沒過來,前朝還沒商議出要如何懲治齊氏,便聽小黃門哭喪著來報說齊后上吊自盡被解救了下來。
也不知是真想自盡還是被娘家賣了,如今無奈做做樣子。
但元熙卻不能當小事。
他還是太子,嫡母就被死,只怕傳出去又會說是他暗中命人殺害的嫡母。
豈不是又給了齊氏冠冕堂皇發兵朝廷誅殺他的由頭?!
元熙不知自己是如何退的朝,一路雙膝發的趕去齊后宮里,聽里頭傳來陣陣哭聲,又聽聞太醫說齊后救的及時,命無恙。
元熙才松了口氣,他狠道:“派人十二時辰盯,另派人去長樂公府上將眷接宮,隨母后一同嚴加看管。”
他說完,獨自領著親信渾渾噩噩沿著皇宮甬道漫無目的的游走,想將自己一刻不得平息的心能安靜幾息。
他太累了,日日不眠不休,可爛攤子總是理不完。
可后人一刻也不準他停息。
后的親信仍絮叨在他耳邊:“太醫傳話來說陛下只怕是這幾日了,您該早日為即位之事做打算。”
元熙聽著,只抬眸著四周朱紅宮墻,琉璃碧瓦。
他不覺得這日到來的有多欣喜,反倒升起了茫然無措來。
他如今不想去更不敢去那個位置,卻被無數雙手不顧自己意愿,將他往上推。
做個閑散王爺,尚能活命,再往上呢?
這爛攤子,誰能收拾?
郗珣打贏了仗還拖著不回朝,誰知又是報著什麼打算?是不是真腹背敵?還是與齊氏合謀了去?!
元熙也想起脊梁來,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帝王,守住王朝尊嚴。
半年前他還覺得元氏江山,他元熙會綿延永祚,必不會逆臣賊子鉆了空。
可如今,不過短短半年功夫,他面對著四分五裂的江山和無數逆臣賊子的劍指,就渾打,日夜難安。
他扛不住了。
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就是燕王抓來充數的傀儡罷了。
...
東宮——
自瑤殿的元娘娘有孕,風向是一變再變。
東宮如今人人皆知,元娘娘的肚皮爭氣,請平安脈的太醫們都說是男胎。
隨著常令婉肚腹一日日的隆起,往常瞧不起的那些自詡出顯貴夫家位高權重的眷都一改往日高傲模樣,想著法子在這位未來寵妃面前臉。
潯公主與永興公主今日恰巧撞見,一同前來看懷有孕的哪位元娘娘。
兩位貴主對視一眼,不由得皆是掩輕笑,掩住面上窘意。
能不跌面嗎?堂堂帝,卻要想法子討好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儲君妾室,換誰能心甘愿?
心不甘不愿也無可奈何。
永興自從陸相倒臺,如今太子之位又落去與淺薄的異母弟弟上,早難尋往日尊榮。
至于潯公主,太子念舊,子也寬和,對這個曾經患難與共的妹妹頗為關照,倒有幾分風。
可再是風又能如何?只是一個妹妹罷了。
如今朝中甚至還有文臣提議,將未曾婚配的潯公主嫁去南蠻之地的百越王當側室,以求百越能出兵替朝廷擊退南地諸侯。
自從知曉此事,潯便再也無法安穩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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