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齒不清，卻仍斷斷續續喊著：“六妹妹這般折辱與我......我就該去死了給騰位置來......”

李鸞四顧，見滿地的狼藉，潑灑了一地的湯藥，又聽這等殺人誅心的話語，面上漸漸泛起了寒意。

晌午婆母院子里發生的事實在太多熱鬧，便是李氏院里被三緘其口，總有經過的仆人聽到了，這才傳去了老夫人耳里。

李鸞只能在一旁規勸著老夫人，唯恐再出什麼大事，可如今一見元娘這副要尋死覓活的模樣......

好歹也是彼此做了一年多的小姑子與嫂子，豈會不知常令婉心？

小姑子生高傲，聰慧的，以往并不討厭這等極會看人眼的小娘子，畢竟二人沒什麼利益沖突，且常令婉品行規矩，待人接皆是不差——

只是如今，總歸是變了。

聽聽這位妹妹話是如何說的？

這是要拿著自己的命，來老夫人罰六妹妹了？更是言外之意，府上如今鬧騰都是由于六妹妹，六妹妹要讓位置......

李鸞向來厭惡這等要挾旁人之事，更何況是拿損害自來要挾別人的？

眼皮子直跳，不由得對于這位小姑子升起幾分厭惡來。

李鸞生長在漢中，倒是頗為通騎，時調皮搗蛋的很，從小到大過不傷，對傷口也算是頗有研究。

若真是想尋死，該往脖子上抹，只怕早該濺當場。還能如此恰巧幾人撞見？

且見那拿碎瓷劃破的手腕，一道細薄的傷口，零星幾滴漬，只怕是明日就要愈合了去......

想割腕卻又怕留疤，李鸞心中下了定論。

以往倒是沒看出來，這位待人和善，心高傲的大妹妹也會做出這等丟人現世的事兒？

老夫人對著親自看著長大的大孫的疼半分做不得假。

一見到床榻上躺著的幾乎去了半條命的大孫，那可真是心如刀割，恨不得拄著拐杖就去那孽障的院中拿人。

“我們府上真真是造孽！怎生就來了個這般心腸歹毒，如此刻薄親姐的孽障來！”

見常令婉一張面容有幾分腫，倒是不嚴重，那雙卻青紫一片，老夫人當即哀嘆連連：“真是了不得了，兒犯事這個做母親的不想著教導，反倒是替著遮掩起來？！如今還想著不老知曉？”

老夫人止不住將怒火發在李鸞上：“你且去將你姑母，連帶著那孽障一同來！既是管不好兒，便老來好好教教何為規矩！”

又轉頭對常令婉溫聲道：“我可憐的大丫頭，你放心，那孽障如何待你的，祖母定然也要罰回來！定不我孫兒的半分委屈。”

常令婉只埋頭在老夫人懷里，斷斷續續的泣著，好不可憐。

李鸞聽聞微蹙著眉眼，心里慨這老太太真是老了糊涂了。

“祖母，這是大姑娘的院子，若是吵鬧起來只怕不好......”

老夫人方才聽了常令婉一番哭訴的話，又見傷的如此可憐，正是肝腸寸斷的時候，一聽這孫媳婦潑涼水的話，自然更是怒。

“我還喊不得你了是不是？怪不得你婆母非要禎兒娶你！好一對深厚的姑侄！合起伙來欺負起我這個老婆子來了？”

李鸞聽這般不留面的責罵，眉眼亦是紋未，只平和道：“孫媳婦不敢不聽祖母吩咐。只是這到底是大姑娘的院落，萬萬沒有當朝郡主與誥命夫人來大姑娘院中聽訓的道理。若是傳出去，往輕里說是我們常府了尊卑，往重里說只怕是恥笑我們常氏一族以下犯上，不敬貴主。祖母，我們眷不出門倒是無所謂，郎君們在前朝為，得了這等名聲，只怕日后連路都不好走......”

李氏乃是楊國郡夫人，菡萏更是當朝正一品的安樂郡主，這二人不僅上有誥命，李氏更是常令婉嫡母，常府當家主母。

將人來小輩院外挨罵，日后只怕真是上京都連著恥笑了。

說話落在常令婉耳中，只覺話里話外是諷刺份低賤，不配李氏與瓏月移步這低賤院落。

像是一掌打在了面上，毫不比今日在瓏月那挨得耳輕。

聽在耳里，恨骨髓，神都冷幾分。

老夫人一怔，才后知后覺是被氣的糊涂了，險些忘了規矩。

遭李鸞這般不經意提醒，才恍惚憶起來，口中恨不得打殺了的孽障是陛下親封的安樂郡主，而那位常年順的大兒媳婦，早已是當朝的二品誥命夫人......

半晌，老夫人一張衰敗的面容由紅轉白，怒道：“好好好！那就由老親自去，親自去問問......”

......

常老夫人拄著拐杖，滿面怒氣趕到時，李氏才從瓏月房中出來。

甫一邁室中，便見老夫人一張幾近墨的臉，眼神盯著。

“母親。”李氏仍是那副溫和順的眉眼。

低聲問：“您是為元娘之事來的？”

常老夫人聞言，冷笑道：“好你個李氏，如今倒是明磊落，不與老裝瘋賣傻了？你親自瞧著元娘被你那寶貴疙瘩罰跪，當庭當著婢子的面被掌也不攔著？堂堂世家貴，副相千金遭當庭掌，哪些膽敢掌的婢子？一個個給我拖出去打死！一個不留！”

李氏聞言看了眼窗外瓏月院落的方向，聲音和的有幾分輕飄飄的，似云霧飄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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