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禎只能應道:“已經差人送往王府前院了。”
常尚書不由的提醒他:“坐下。”
父子二人這般一等,又等了兩盞茶功夫。
常尚書這些年居高位,上京王爺哪個不要給他留些薄面的?
他還是頭一次被這般冷待。
可如今有求于他人,常尚書除了面稍沉別無他法。
此時,花廳外傳來一陣跪拜之聲。
“奴婢給王爺請安——”
話音將落,父子二人便聽到一陣低沉輕緩的腳步聲。
門廊在晚霞的輝下霞熠熠,霞外邁一修長拔的影。
郗珣邁的那一剎,整個廳的芒都仿佛匯聚到他上。
眉飛鬢,鬢若刀裁一雙眉眼冷清威嚴,氣勢雍容。
燕王手下勢力這些年早已滲上京,明面上朝廷擁躉者眾多,暗地里更不知凡幾。
誰也不知他在上京朝廷的人脈暗網。
常岱久經場,自然知曉燕王能如此安穩留于上京只怕暗里另有所圖,他曾勸解陛下將如此手握重權的藩王引上京久居,無異于引虎為患,奈何天子卻是一意孤行。
以常岱惜羽之,為避免皇權猜忌,自不會與燕王此等權臣深。
是以往日朝廷之上二人更不過點頭之。
如今還是常岱第一次打量起這位年輕氣盛,名聲響徹十三州的年登位的親王。
剛并蓄,氣質卓然。
常岱常禎父子二人心中翻轉幾遍,面上不顯,一個個收攏心緒起郗珣行禮。
“臣給燕王殿下請安。”
郗珣方才在后殿沐浴更,換了一玄青勾直裾長袍,從容提步邁花廳。
他的眸溫和而專注,凝常岱時,險些常岱以為他面對的只是一位善溫和的郎君。
“常尚書今日怎麼有空,親自登門本王府上?”
郗珣步伐佯佯落座上首,端起案幾上的春山白汝窯茶碗。
常尚書以嚴苛古板聞名上京,旁人不知曉的憑著猜測,只怕以為此人生的一臉橫亦或是狠辣異常。
其實恰恰相反,常岱一臉儒雅從容的相貌。
歲月自他面上染出風霜,卻依稀能看出年輕時候那張格外溫潤清和的相貌。
無外乎能生出風采卓越,姿態端秀的一雙兒來。
常岱請安過后開始給燕王太妃,晉陵長公主恭賀壽辰來了。
二人一老謀深算,一城府極深,一來二去倒是瞧著言談盡歡。
見常尚書遲遲不肯說起正事,常禎忍不住出口:“父親......”
郗珣長眸微抬,朝著常禎看過去。
這一瞧倒是不由的使他怔忪片刻。
常禎整相貌更偏,世間男子眼型狹長者居多,而這常禎眼型倒是不同,雙眸烏亮剔,睫羽濃,形狀更似于一雙外放的桃眼。
以及,常禎冠下鬢邊偏卷曲的烏發。
一切一切,都再是悉不過......
果真,這便是脈親緣?
縱然十余年天南地北,未曾相見相聞,縱然與瓏月朝夕相十幾載的是他......
郗珣出了一會兒神,生出一酸之。
就像自己耗盡心思養大的小鳥兒,有朝一日會指著它與眾不同的羽與他吵架,嚷嚷著它不屬于他。
是他強行將自己錮在他邊。
郗珣面漸漸泛起了無端的蒼涼郁。
常岱打著腔自然沒空注意,常禎卻是察覺到了,方才還一副談笑風生的燕王,與自己眸對視后,卻忽的神恍惚面難看。
常禎只覺得一頭霧水。
因此頭一回見面,郗珣給常禎落下了格莫測,不可深的印象。
喝了足足有兩杯茶,常岱終是按捺不住。
這位戶部尚書一質地普通清灰圓領袍衫,留山羊須,兩眉間有一道淺薄皺紋,約莫是常年蹙眉的習慣。
他深眸暗沉,有種讓人不敢視之,說話時也總是打著腔。
而此刻,他終歸說明來意。
“臣此次前來略備薄禮,一是祝王爺之母,晉陵長公主生辰,二便是謝王府當年搭救之恩。”
郗珣輕倚椅背,瞇起雙眸,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樣。
“哦?”
常岱雙眸幽深目含試探:“臣膝下有一,將將三歲而夭亡。臣也是今年才偶然得知臣的當年遭遇并未死,反倒是落外地人救了去。”
常岱父子二人所知曉的消息,皆是由郗珣授意從而出去的,里消息究竟如何郗珣自是清楚。
常岱說完只覺心中生出苦,他繼續道:“敢問王爺可還記得,天策三年,王爺途徑上黨順手搭救了一名三歲稚?”
常岱仔細回想著他記憶中那個孩子的模樣。
“矮矮胖胖的一個,母親說走丟那日,穿的是一石榴紅襖。那孩子十分膽大親人,說話還說的不甚清楚,卻是個聰慧的。”
常禎追補道:“吐字最清的便是阿兄兩字。”
常禎話音方落,便聽聞上首傳來一聲極細微的玉瓷碎響。
抬頭便見燕王眉眼淡淡,將碎了的茶盞從容不迫放回茶盤之中。
郗珣意味深長道:“當年本王確實搭救過一稚,只不過卻與你們說的這般,卻是相差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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