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很期待看到他欣然的模樣,先夫人留下的玉佩,拿去教老工匠給修補完好了,希能填補夫君心里的憾。
錦盒打開,陸玨倒也確實極淡地笑了笑。
可他低垂著眼睫,并沒有教婉婉看到眸中一閃而過的黯淡。
玉佩于他而言,并不算個,也并不重要,只是那人一輩子都沒放下的執念罷了。
這事沒跟他說過,是自作主張,但若不是關心他,誰會去做這個主張?
陸玨心里無波無瀾,不意外也不驚喜,這塊玉佩并引不起他旁的緒,可只是片刻沒言語,婉婉卻似乎察覺到一些異常。
無論在旁人眼里他是個多麼喜怒不形于的人,但向來就是對他的緒格外敏。
婉婉湊到他面前,細致地問:“夫君,可是有哪里修補得不夠好嗎?”
陸玨聞言眼睫稍抬,正對上有些不安的目,他勾笑了笑,安地說:“沒有,這手藝很不錯。”
話是這樣說,可婉婉仍覺得有某個地方不對。
因為夫君并沒有將玉佩拿起來重新戴上,而只是蓋上錦盒,后來前院來小廝回稟有員因公拜訪,他便順手給茂華重新放回了書房。
而他這一趟踏出正屋,一直忙到天黑也沒回來。
*
淳如館南邊的花園里最近盛開了許多花卉,婉婉先前兒教人做了個秋千放在那里,今日原本是想在用膳后,和夫君一道在園子里散步消消食的。
可惜沒。
陸玨臨走時了婉婉的頭頂,仍舊溫言細語,哄小孩兒似得說讓自己去玩會兒,改日再空陪。
突如其來的公務,婉婉也不能攔著他不讓去,可打從心底里騰升出一鋪天蓋地的失落。
興許是被他寵壞了吧。
明明從前未曾得到他片刻眷顧時,只要看見他就很心滿意足,現在想要的卻越來越多,恨不得獨占他所有的時間,用自己填滿他所有的空缺。
但其實也不單單因為公務。
還有那塊自作主張拿去修補,試圖給他驚喜的玉佩,夫君卻沒有想象中那樣開心,或者抱抱。
相反,婉婉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
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差錯,他反應平淡地讓覺和夫君之間,那一瞬間像是隔了一層看不見不著的云霧。
明明兩個人已經極其親了。
戌時末,廊下有婢在掛燈。
八角繡云燈,燭火照出來是極溫暖的杏黃,窗邊榻迎枕上,婉婉側半倚,心不在焉地將手中賬冊翻完了最后一頁。
兒看不進去,腦子里思緒萬千。
“在想什麼呢?都發呆大半天了。”
云茵進屋來焚香,瞧婉婉滿腹心事,出聲兒打斷了的思緒,站在跟前又怕待會兒起麻,順手替起了。
婉婉懨懨地,如實道:“我在想夫君。”
云茵乍一聽還笑話,“世子爺這才出門多大會兒,你就茶不思飯不想的,按我說啊,你就該把自己裝進荷包里,每日讓爺走哪兒便將你帶到哪兒。”
婉婉向來依賴,有些事自己尋不到出口,自然而然會求助,遂拉一把云茵,教先別忙活了,兩個人相對在榻上坐著。
搖搖頭,神頗為認真。
“不是的……我在想夫君每日在忙的事、所接的人、他的想法、過往經歷、還有他本,”
婉婉說著看向云茵,眉尖微微蹙著,有些無能為力的迷茫,“可我越想越發現,原來我并沒有那麼了解他。”
他的很多事,都不知道。
可這稀奇嗎?
云茵看來不稀奇,遂拍了拍的手,說:“傻姑娘,哪怕夫妻之間也并不是全然毫無芥的,男人有男人的天地,你哪兒能一一盡收眼底?”
這世上大多數夫妻不都是如此,要麼為何有話說:至親至疏是夫妻。
但婉婉略顯執拗地說不對,“可夫君不止是夫君,他還是我的家人。”
是個實心眼,認定了誰便滿心滿眼都是那一個人,云茵不能說這樣不好,但免不得會為擔心。
世子爺若當真從一而終護一輩子自然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可若是萬一沒有呢,云茵很怕到時候會失、傷心。
可這些話并不能跟杞人憂天的說。
云茵總是心疼,便勸著:“就算要了解也不是一蹴而就,往后你與世子爺朝朝暮暮的機會還多,這才婚多大會兒,急什麼呢。”
眼見時辰不早了,云茵不想婉婉再對這事鉆牛角尖,忙催著去洗漱就寢,怕心里堵著事睡不著,臨安置前,又在房中燃了一支安神香。
但這日夜里,婉婉還是沒能睡安穩。
眼睛困倦地睜不開,迷迷糊糊中,只覺得男人的手臂從后錮著,堅實的膛帶著滾燙的溫度在背上,大手得下意識想躲。
“嘶……好疼……”
陸玨俯吻后頸艷麗的朱砂痣,頓時克制了手上力道,婉婉是個纖瘦單薄的型,并不算十分滿,現下不過一手足可掌握的程度。
他將人轉過來,朦朧地厲害,細細的眉頭微蹙著,努力分辨出他來。
“夫君,你回來了。”
陸玨嗯了聲,嗓音里抑著濃重的暗啞,著紅問:“今日食言了沒能好好陪你,生氣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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