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皆知施卓與荀允和不和,裴沐珩又是荀允和的婿,施卓攻擊他并不意外。
皇帝聽了施卓這話,猛地甩開劉希文的胳膊,踉踉蹌蹌下來臺階,奔至裴沐珩跟前,指著他鼻子怒道,
“你告訴朕,是誰指使的你,是你那不的父親是嗎?誰給你膽子讓你在朕的社稷壇興風作浪?”
面對皇帝雨腥風般的怒嚎,裴沐珩巋然不,他含著淚目清而語定,
“臣自五歲起奉召宮啟蒙,陛下諄諄教誨至而今十六年矣,每每回府父王教導我,他有愧于君父,囑我細心敬敏,替他在陛下跟前盡誠盡孝,孫兒一日不敢忘,唯殫竭慮思報陛下也。”
“十歲,陛下準臣藏書閣習書,臣夙興夜寐,不敢倦怠。十五歲,陛下帶臣前往邊關從文國公通習兵略,臣興昂然。”
“十七歲,臣從國子監科考,為天子門生,而后臣文書房伴駕,參議政務。”
“無論是照管都察院,秉公辦案,抑或是接手戶部,整頓鹽政,每一步均是陛下悉心培耀。”
“于公,我是大晉臣子,于私,我是陛下嫡孫,臣的膽子是陛下所給,臣的權利是陛下所授,要說倚仗,陛下才是臣最大的倚仗。”
“‘臣不則失,幾事不則害,是以君子慎而不出也。’臣曉明利害,又怎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韙,至君父于不義之地呢!”
裴沐珩說到最后痛哭流涕,頓首不止。
這一番振聾發聵的湊對下來,皇帝慢慢冷靜,百則是嘆為觀止。
赫赫皇威之下,能思維縝,引經據典反駁的也只有裴沐珩了。
可惜生在熙王府。
滿朝文武均被他這份氣魄所折服。
裴循瞇著眼看著裴沐珩眉心漸漸擰。
彼時,劉希文已下階攙住皇帝,見皇帝氣噓噓,擔憂道,
“再大的案子也有水落石出之日,陛下切莫因此傷了子。”
這是暗示皇帝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得查案。
皇帝抬目,眼神慢騰騰轉了片刻,看著裴沐珩,“你說的沒錯,‘幾事不則害,’這事得查。”
就在這時,東廠一小太監自署區方向奔來,只見他手里抱著個匣子,跑得滿頭是汗,片刻,他來到皇帝跟前,將匣子呈上,
“陛下,方才正門出子后,奴婢便覺蹊蹺,心想這詔書是通政司傳出來的,遂去通政司尋,不想偏被臣在通政司雜室的污穢里尋到這份詔書,還請陛下覽。”
東廠探子遍布朝廷與京城,這位便是其一。
劉希文立即接過匣子,將詔書取出來,攤開在皇帝跟前,裴沐珩的字跡皇帝是認得出來的,閣和司禮監的印章也清晰可見,雖然明黃絹面沾了些許油水,字跡大還辨得清,這上頭明明朗朗寫著“慈以待親”四字。
皇帝頓時面鐵青,“查,給朕查個底朝天!”
裴循臉倏忽一白。
不好,他中計了,這是示敵以弱,再敵深的計中計。
裴沐珩所寫的是臺閣楷書,很好臨摹,他著人臨摹的詔書到了以假真的地步,之所以敢做,便是料定對方查不出來。
為什麼查不出來,因為兩份原件已被他毀了,新的詔書字是裴沐珩所“寫”,印章無錯,裴沐珩百口莫辯。
如今的他手眼通天,荀允和不在閣,閣是他說了算,司禮監除了劉希文,兩位秉筆也被他收攏。這份詔書偽造的天無,可現在裴沐珩寫得真詔現,形勢直轉急下。
如果他沒猜錯,小太監尋到的這份“真詔”,是裴沐珩暗中寫得第三份原件,在要時刻拿出來,以證清白,一旦他清白了,那麼皇帝就會查是何人偽造。
冷汗順著指尖落袖,裴循了袖口,將之在掌心。
裴沐珩余注視著裴循繃的側臉,輕輕哼了一聲。
十二叔的子他得再明白不過。
看似朗月清風,實則心思深沉,手段狠辣。
從荀允和被調離出京,裴沐珩便知十二叔要對他下手,而十二叔要打擊的目標,一定是父親熙王,于是他前兩日尋父親問明當年緣故,得知父親失寵與明月長公主的死有關,便猜到今日會出事。
這幾日他設想了無數可能,偽造詔書也在他防備當中,所幸預先有埋伏,得以化險為夷,現在到十二叔汗流浹背了。
除他之外,詔書流經閣次輔施卓,群輔戶部尚書言峰,司禮監秉筆盧翰,還有通政司首腦瞿明政,若他沒法子自證清白,這些人萬無一失,一旦他清白,這些人便了眾矢之的。
過去他尚且不知通政使與戶部尚書乃十二叔的人,今日一目了然。
細數這幾人的份,施卓和言峰掌奏章票擬,盧翰可披紅,通政使司上傳下達,住這四人,相當于住了所有文書來往批閱,整個朝堂已在十二王掌之中。
陛下能容忍嗎?
十二叔想一子打死他,他也要掏空十二叔的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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