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唯一從前經常吐槽他冷漠。
他也的確一直是個冷淡寡的人。
自他有記憶開始,家裏就是無休止的吵鬧。電視上溫馨的家庭氛圍,他從來沒有過。
林見深從小就很聰明,落梅沒念過什麽書,不知道什麽高智商。隻知道林見深從小念書就很好,回回都能拿第一。
五年級的時候,林見深的班主任跟落梅說,這孩子是個高智商天才,家長要好好培養。
落梅當時是笑著的,回去後卻一直哭。
後來,班主任又跟落梅說,林見深在學校裏不說話,也不和同學來往,除了學習以外不關注別的事。班主任怕他這樣會自閉,家長多關心他。
落梅不懂什麽自閉,但聽說是種很不好治的病。
就帶著林見深去工作的地方,和廠裏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林見深其實很不喜歡那群小孩,但他怕媽媽不高興,就點頭照做。
那群小孩也不喜歡他,他們嘲笑他,說他爸爸是個酒鬼,每天喝酒賭博,喝醉了還打人。又說他爸爸還是個鬼,大白天的在巷子裏和一個化濃妝的老人親。
林見深蹲在地上,用石頭算腦子裏的數學公式,並不理他們。
那群小孩見他沒反應,就又說他媽媽。他們說他媽媽和廠長親,說他媽媽也是支。
十歲出頭的孩子最難對付,他們懂一些事,但又有著孩子心,說話沒遮沒攔。
他們哪裏知道什麽是支,隻聽大人說是不要臉的人。
林見深就生氣了,拿手裏的石頭砸破了其中一個孩子的腦袋。
一群孩子嚇壞了,跑去告狀。
落梅知道消息後,又急又惱,一個勁兒地給人家賠不是,又賠了錢,才拉著林見深走。
回去後,落梅用子打他,問他為什麽要用石頭砸人家腦袋。
林見深咬著不說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再後來,落梅就不帶他去廠子裏了,自己也換了個工作。
林見深沒問原因,但後來父母的一次打鬧中他知道了。
他父親知道了那個廠長覬覦落梅,私底下對手腳想輕薄。被人看到後,傳出去說是他們兩人有一。
他自己在外頭胡來,卻不許自己的娘們給他戴綠帽子。外頭的氣全撒一個人上,落梅被打得鼻青臉腫。
林見深過去攔,也挨了打。
這樣的日子一直熬到那次他為了要錢險些拿刀砍林見深,落梅才狠了心離婚,帶著林見深去江城。
再後來,落梅遇到一個帝都來的富商。結婚後,林見深就去了帝都最好的高中上學,落梅那天開心得落淚。
即便是在那樣的學校,林見深依然是最優秀的那個。
落梅很開心,林見深也很開心,因為他遇到了鬱唯一。
他從小就沒有朋友,鬱唯一是他第一個朋友。
當然了,那時候的鬱唯一可沒把他當朋友,但不妨礙林見深喜歡。
他去班上第一天,班上同學都“哇”一聲,說他長得好帥。
男同學酸溜溜的,有個刺頭兒還故意當著全班麵,指著他腳上那雙嶄新的耐克鞋說:“我去,他穿假鞋!”
說完得意地去看那群花癡生。
班上開始有人竊竊私語,幾個調皮搗蛋的男同學繼續幫腔嘲諷:
“居然穿假鞋,太丟人了吧。”
“哪裏帥了,長得跟生一樣,娘炮。”
“你們江城人都喜歡穿假貨嗎?”
……
林見深當時繃著臉沒吭聲。
他人冷言冷語嘲諷慣了,隻是沒想到這種國際高中的學生也會這樣。
當時坐前排的鬱唯一剛睡醒,被他們吵得頭疼,沒好氣地回頭吼一嗓子:“吵什麽吵?人家就是穿抹布也比你們這群歪瓜裂棗好看吧?”
那幾個男生不做聲了。
林見深被安排坐在前麵,鬱唯一還秉著對新同學的友好原則提醒他:“那幾個公子哥仗著家裏有錢,天天攀比誰的鞋更貴,你別理他們。不過你腳上那雙鞋確實是假的,以後別在學校穿了。”
他點點頭。
其實他分不清真假,這雙鞋,是他繼妹送的。
大概是討厭他和他母親,忽然闖的生活裏,分走了爸爸對的關心。
後來月考績出來,他和班主任說想跟鬱唯一做同桌。
他覺得自己對鬱唯一友好的,卻不知怎的惹了不愉快,跟班上同學說自己和他是死對頭。
林見深搞不懂的想法。
但那時候的林見深,學習績全校第一,班上再也沒人敢嘲笑他什麽。
哪怕鬱唯一公開和他為“敵”,他也沒什麽欺負。
但林見深知道,鬱唯一和他對抗的其中之一就有績。
每回分數出來,鬱唯一都要來打聽他考了多,聽到分數就鼓著腮幫瞪他,整節課不跟他說話,直到被一道難題絆住,才又來找他。
林見深當時想和緩和關係,就主幫講題,教一些有效的學習方法。
其實很聰明,就是貪玩,上課又喜歡走神。但認真下來,績進步得很快。
“我以後要去斯坦福。”
他聽到和同學這樣說,那個時候,他的目標院校就定了斯坦福。
他收到過很多封書,有回在上麵打草稿的時候看到一句這樣的話:心之所念,之所係。
握著筆桿的手指飄過一縷的發,攪了一汪春水。
他盯著那行字,自此開了竇。
那時候他覺得老天爺是很厚待他的,讓他遇到鬱唯一,還讓鬱唯一做了他朋友。
可命運的轉折隻在剎那。
“分手”兩個字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鬱唯一第二天就收拾東西走了,他知道在生氣。
可他沒有底氣去挽留。
過去的幾年像是一場綺麗的夢境,孤獨才是他的常態。
回到巫林鎮的他一無所有,心俱疲,想著陪母親慢慢在這片土地老死腐爛即可。
可鬱唯一來了,在他心如死灰,被打斷了天才的脊梁骨、像條野狗一樣在荒野裏渾噩浪跡的時候。
他的鬱小鹿,用滾燙的眼淚重新焐熱了他死寂沉悶的心髒。
他以為這個世上唯一他的人正在忘他,後來他發現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在他。
他一無所有的時候不敢再,如今他功名就,在麵前依舊低到塵埃裏。
的邊有那麽多人,他從來不覺得是自己是那個不可替代的。
可鬱唯一如今的眼睛告訴他,他對而言同樣無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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