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游看著怔忪的眼睛,輕輕一嘆。
“你知道長勝王在你邊安眼線的事麼?找到機會,他們就會手,讓你死在大晉,從而惡化我們與北梁的關系,挑起矛盾以后,大晉就不會選擇出兵援助了。”
姜頌寧愣了愣,旋即皺起細長的柳眉“我離開北梁之前,父皇曾告訴過我,使臣隊伍中有兩人,是長勝王安的心腹,可我來的路上,已經想辦法將那兩人趕走了。”
竟沒想到,還有網之魚?
“茶樓的那場火災,正是他們的手,我需得為這件事,先向你道歉,因為我明知他們有異,但還是帶著你去了,目的是為了將你邊的那些眼線,一網打盡。”
姜頌寧聽的沉默下來。
他明知道有危險,還是帶著去了,不過……
再開口,聲音是帶著包含和理解。
“沈大人,我不怪你,國與國的事,牽一發而全,我能理解你和晉帝的考量。哪怕用我做餌,讓我以涉險,我也不怕,因為我的責任,本就是要幫助父皇,帶著北梁度過難關。”
說到這里,姜頌寧有些苦的笑了。
作為公主,在來之前就知道,可能會死在這里。
可是沒關系,如果這是注定的命運,毫無怨言。
沈游著的眼睛“人雖然是抓住了,但是長勝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為了你的安全,我想……”
他話沒說完,姜頌寧就接道“所以大人想娶我,借給我沈夫人的這個份,保證我的安全?”
沈游沉默地點頭。
現在是北梁的四公主,如果以這個方式死在大晉,長勝王在北梁就有借口游說眾武將,應當聯合對外。
到時候晉國派去援兵,就格外危險了,很容易被北梁擺一道,何況現在北梁帝在朝中的大權,盡數被長勝王控制。
那些王侯貴族,都著手中的那點權利,等著看事態發展,再做投靠的決定。
所以姜頌寧絕不能死。
可如果,為了沈夫人,等同于晉國北梁聯盟,晉國出兵援助,則更加順理章。
但有一個缺點。
姜頌寧緩緩抬起長睫,認真地看著沈游。
r> “如果我同意了,到時晉國的將士們進北梁,也可以打著我的名義,大肆與我父皇談條件。”
沈游頷首,沒有瞞“是,我不想騙你,不管怎麼做,晉國都是益的一方。”
這也是為什麼蕭瑯炎在聽到他說要娶姜頌寧以后,本沒打算阻攔的原因。
蕭瑯炎從不做虧本的事,他知道無論怎麼做,晉國都是坐收漁利的那個漁翁。
姜頌寧目復雜起來。
沈游薄眸漆黑,容俊雅,飽含平靜。
“我們是假親,等這件事的風波從你上轉移以后,我們可以和離。”
姜頌寧恍然抬頭,錯愕地看著他,好一會才一聲無奈地苦笑。
“原來沈大人都思慮好了,是皇上讓您做的這個決定吧?”
“是我自己的決定。”沈游淡淡說完,姜頌寧愣住。
沈游“皇上深謀遠慮,但絕不會用這種手段方式去搏一個機會,是我想保你的命。”
“為何?大人這麼做,難道是喜歡我嗎?”姜頌寧櫻澤溫淡,想要裝出不在意答案的模樣,可眼神中熠熠的,還是出了的半點心思。
沈游看著良久,終究一嘆。
“茶樓那日,我不該讓你涉局,想到你后來返回去找我,所以心有虧欠。”
姜頌寧原本泛起漣漪的心,在聽到這句話以后,漸漸地止息。
看向窗外的景致,天沉,早前幾日下過的積雪,還白皚皚的覆在墻頭院角,空氣中飄忽的,是極致冷冽的氣息。
院角的那棵紅梅樹,竟然經不住寒冷的冬日,才剛開出來的花苞,不知何時從枝頭落了許多,如今枝丫殘存積雪,看起來禿禿的。
姜頌寧目盯著那株梅樹,意味深長地說“沈大人,墻角那棵野梅樹在我來之前就有了,此前一直沒有人照料,是我見它獨枝難倚,在寒風中像是隨時要
折了一樣。”
“我怕它冬日里活不,所以讓人在旁邊栽了木,然后用繩子固定住了它的樹枝,免得它被零落吹散在北風里,可我忘了,它是梅啊,本就是屬于冬日的。”
“我太心照顧,才讓它在本應寒冷的日子,被裹住了部,梅花凌寒獨自開,我給的這點溫暖,對它而言是負累,你瞧,它的花敗了,我才知道我做錯了。”
沈游順著的言語,看向窗外,凝眸的容,俊雅非凡,更像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看不出心里所想。
姜頌寧看著他“我或許也正如這墻角的野梅花,多謝沈大人的心,愿為我設想那麼多,可是我要拒絕您了。”
“做沈夫人很好,但是,我首先得完父皇的心愿,那就是……平息戰事,為北梁爭取一線生機。”
所以,不能同意嫁給沈游,于是偏了偏頭,狠下心來“沈大人,您走吧。”
沈游看著“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姜頌寧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無言地搖了搖頭,沈游眼中沉黑,輕嘆一聲。
很快,姜頌寧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他拉開門扉的一瞬間,寒風經由對敞的窗子吹。
雖然沈游很快就走了,婢來關上了門,可姜頌寧依舊覺得心冰涼。
靠著椅子,收起來蜷地抱著自己的膝蓋。
澄澈的杏眼,走神地看著面前桌上,沈游剛剛走之前留下的一個東西。
竟然是一枚出城的令牌。
姜頌寧手拿起來,指尖緩緩挲著上面的暗紋,眼眶漸漸紅了。
沈游真是個好人,哪怕沒有答應他,他還是給留下了退路。
倘若北梁跟大晉的關系,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也可以用這個令牌,倉皇離開京城。
姜頌寧開口,聲音哽咽“可是沈游,我是公主啊,父皇送我來的目的,就是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也不能讓晉國在這個時候跟北梁惡,否則,我父皇真的應對不了。”
所以,怎麼會走呢,就算死,也要為北梁而死。
br> 也正因為如此,不能答應沈游,因為晉帝如果借著的名義,跟父皇大肆提條件,亦或是晉兵北梁城的時候,打著公主的名號,對百姓們予取予奪,那就了北梁的罪人。
可以嫁給沈游,也想嫁給沈游,但絕不能是現在這個時候。
姜頌寧握著令牌,將頭埋在臂彎里,抑的哭聲約,就像那寒風中不被人注意的一縷落梅幽香。
沈游乘坐馬車回府。
影隨著馬車的波起伏,落在他冷白儒雅的面龐上。
他心沉抑,也想起了蕭瑯炎的話。
姜頌寧果然是不會輕易同意的,看來皇上早就料到了。
馬車停在沈府門口,他下車時,被一道聲音喊住——
“沈大人!”
沈游回頭去看,原來是唐姑娘,的馬車一直停在拐角,看他回來了,便連忙從馬車上下來。
“唐姑娘,不好意思,我有公務在,眼下不能……”
沈游搪塞的話都沒說完,唐姑娘便連忙打斷“我只是來跟沈大人說幾句話,就耽誤您一小會,說完我就走。”
沈游看著,緩緩點頭“好。”
唐姑娘關懷地詢問“那位四公主的怎麼樣了?我之前想去探,可是守衛森嚴,不讓我進。”
沈游眉宇一斂“沒有皇上允許,其余人不得與公主會面,你無需擔心,正在養傷,需要靜養。”
“我明白,我明白……”唐姑娘眼眸中澤流轉,“今日我來,就是想明白了,我想告訴沈大人,我會跟祖父說明我不想再與大人結親,所以大人以后也不必煩惱我會來打擾了。”
這也是為什麼,寧愿在門口等著,也不想讓沈夫人接待。
沈游一怔。
唐姑娘無奈地笑了笑,解釋說“因為,四公主為了大人的命,竟都不害怕返回火場,大人很好,可我自認為,我斷沒有公主那樣的勇敢,沈大人,您應該好好珍惜四公主。”
沈游微微走神后,才問“你今日來,就是想和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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