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選擇，想也不想就可以否決。

至于第一個……

青嫵冷笑：“巫真不是傻子，我大哥的魂魄肯定在手上，即便不在手里，也定被藏在一個我們找不到的地方。”

梵幽沒有否認。

青嫵見狀，就知道他恐怕也不知曉云錚的魂魄被藏在哪兒了。

垂眸沉片刻，又問道：

“你了我的魂氣去和白訂婚，是不想我卷這場紛爭，還是有別的原因？”

“巫真對炎婪說了一段奇怪的讖言，鳶尾花開敗……似乎篤定我會有隕落的一天？”

青嫵看向他：“怎麼？我與蕭沉硯在一起是會死嗎？”

這個問題，卻是讓梵幽皺起了眉。

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剎剎你了解真正的蒼溟嗎？”

“我從未見過他，怎會了解？”

“是啊，你不了解他，所以你也不知，曾經的蒼溟滅我地府。”

青嫵眼神陡然一厲。

梵幽神平靜：“你若不信，可去問你北叔。”

“何時之事？”青嫵很快冷靜下來。

“那時你剛降生不久。”梵幽嘆了口氣，“你降生時，三界皆生異相，也是因為你的降生，神族才會忌憚地府，這些年一直相安無事。”

“剎剎，你的降生在三界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便是我也不知曉，地府為何會孕生出你來。”

“你的存在，必然有某個原因，你的力量，不止能克制巫族，也令神族忌憚。”

“巫真有讖緯之力，曾在你上窺見過那個‘’的一角，但從不肯說明，便是我，也只能約猜到些許罷了。”

“而這‘’，或許與蒼溟本有關。”

“他神族和巫族之力，蚩尤乃他生父，經天緯地的上古大妖，依舊被他制在意識一角。”

“巫真有句話沒錯，巫族對你造不威脅，你真正該忌憚的，是神族。又或者說……真正的蒼溟。”

青嫵聽完，沉默良久，最后卻是笑出了聲。

“一群癲子。”

如是罵著，看向梵幽：“這就是你讓我和白定下婚約的理由？怕我步你后塵，為了剖心剖肝，沒了自我？”

“老頭……你這鬼當的吧，真不是個鬼啊。”青嫵慨：“白知道你這麼坑他嗎？”

梵幽笑了笑：“他雖頂著私生子之名，卻是天帝唯一的兒子，來日繼承其位，名正言順。”

“你若與他親，便是神族天后，神族自然不會再忌憚你。”

“彌雖腦子有點問題，但他乃孔雀大明王，有吞天食地之神通，他若治好了癲癥，未必不能與蒼溟抗衡。”

青嫵角搐，拱手：“謝謝您嘞，原本簡單的局面，讓您弄得雪上加霜。”

梵幽垂眸：“我不是稱職的府君，也配不上被你阿父，雖是亡羊補牢，但我總想做些什麼。”

“之一字，是嗔、是妄、是毒、是孽，我堪不破，犯下種種業障。”

“我希你別走上我的老路，我也相信你不會步我的后塵。”

“或許我做這一切都是多余的吧。”

“剎剎，始終如一的做你自己吧。”

“你因蒼溟而生出了一顆心，但那顆心是屬于你自己的，莫要因任何人而迷失……”

青嫵看著梵幽的逐漸變淡，逸散塵。

心里那種被強行忽略的慌張再度來襲，上前一步，試圖抓住他。

可哪怕用因果之力，也阻止不了梵幽的逸散。

“你到底怎麼回事？老東西，你的力量去哪兒了？”

“梵幽！”

梵幽只是看著，臉上笑意不改。

“回人間后，北上吧。”

“巫族殘余在人間的力量都在那邊。”

“我能爭取的時間不多，只有六十年，但我想，對剎剎你來說應該足夠了……”

梵幽的在青嫵眼前朝上逸散，他的聲音也在消亡。

“我給你留了一件禮……”

“剎剎……我的……”。

青嫵出手，卻什麼也沒握住。

紅著，那種慌和恐懼再也制不住。

一道影出現在池旁，是城靈糜蘇。

紅甲年單膝跪地，雙手奉上王印：“請帝姬接印。”

那是府君王印。

王印上缺了一角，那缺失的一角，曾護住巫真。

青嫵不想接，牙關咬，一字一句都是從牙里蹦出來的。

“梵幽他去做什麼了？”

“他到底干什麼去了？！”

糜蘇抬起頭，淚從眼角落：“府君有愧地府，他已沮玉門，阻巫族侵。”

青嫵腦中似有什麼轟然炸開。

意外嗎？

并不意外。

呆立了許久，沒有去接糜蘇手中的王印，轉便走。

口那顆心，砰砰直跳，像是跳在刀尖上，痛的難以忍，恨不得將那顆心掏出來丟掉。

上一世歷劫時被分尸烹食也沒有這般痛。

恨梵幽的愚蠢，恨他為了私枉顧秩序，恨他為了巫真迷失了自己，恨他的不爭氣。

可從未因上一世的慘死而恨過梵幽。

已生出心，也有了私。

寧愿梵幽執迷不悟，也不要他這種幡然醒悟。

能執迷不悟一條路走到黑，至他心不會有那麼多掙扎。

而如今這種補救，算什麼？

比起讓梵幽去死，青嫵私心里竟是更盼著他活。

“蠢貨。”

“蠢東西！”

“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

“我不會原諒……”

“我不會原諒你的……”

青嫵看著酆都王殿那個孤零零的王座，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過去。

還是小鬼的，坐在梵幽的膝上。

他抱著，審閱萬鬼。

他牽著，走遍地府幽冥。

他握著的手，教寫文，畫鬼符。

他陪伴著長大。

懵懂無知時，曾固執的問過他：

——為什麼不讓我你阿父呀？

那時的他，不似如今蒼老，他單膝跪在前，握著的雙手，像發誓，像許諾：

——因為我還不夠好，我心有私，易嗔易惘，待我解決了私心，變得更好了之后，才配得上被剎剎一聲阿父啊。

青嫵著王座，喃喃道：

“我還沒來得及你一聲阿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