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態度,哀求道:“言二、言二!你我相一場,我之前也沒有對不起你,你何必將我到這一步?你還如此年,又有丹公主這樣的人保你,你為何不能放過我一次?今年放過我一次,明年不定你便可以為狀元!
“狀元不比探花郎好麽?你為什麽偏偏要和我爭這個探花郎?!”
言尚靜看著他。
看他如此狼狽,言尚也有幾分不忍。言尚緩緩道:“我不曾與你爭什麽探花郎,是你非要與我爭。你若是好好與我商量,若是提前與我,我未必不會幫你。你卻在這時候攀上長公主,將原本是我的搶了去。
“我若是想要追究,卻也不是什麽錯吧?”
馮獻遇怒笑:“與你商量?如何與你商量?難道你會助我功名麽?難道我了,你就會讓我一次麽?好,哪怕言素臣你真的風霽月,是世間難得的君子,是我馮獻遇看錯了你!然而,科考排名,是你想讓,就能讓的麽?
“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懂!你初初來長安,就能攀上丹公主這樣的人,你怎知我在長安四年,都遭遇了多冷眼?你知道我為了能得到一個名額,吃了多閉門羹?”
他激不已,憤怒不已。
到,目中甚至有水閃爍:“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覺得我是靠下作手段,才搶走了你的名次。但是難道我便願意這樣麽?我若是和你一樣,在最開始就接公主的示,我何必走到今這一步?”
暮晚搖不滿道:“哎,什麽呢。”
可沒有示。
言尚則怔忡看著馮獻遇,道:“你是在向我訴苦麽?”
馮獻遇冷笑。
又繼而頹然,他喃喃道:“言二,你可知道,四年前我剛來長安時,那時剛剛親,妻子又懷了孕,我何等春風得意。那時候在一次宴上,長公主向我示意時,我心高氣傲,拒絕了。我何等傲氣,想著我怎能對不起我的妻子?然後我得到了什麽呢?
“整整四年的打!整整四年!”
他目中浮起恨意:“我妻子是怎麽死的?是因為我不能考取功名,家中用度不夠,全被我拿去結朋友、去讀書了。我妻子也是富家姐,長安如此富貴之地,可我妻子是被死的……活生生死的!
“我妻子死後,我便想通了。什麽名節,什麽氣度,那些有什麽用?我一個書生,我隻要功名!隻有有了功名,起碼……我能夠養活他們。難道攀附長公主,我便不覺得恥麽?難道我願意將我唯一的兒送走麽?”
“我肝腸寸斷,可這些有什麽用?”
馮獻遇癱坐在地,目中星火搖,水落未落。
他終於仰頭,看向高高在上的丹公主。對方明麗的麵容豔人,那是何等高貴,那才是他想要的。
他喃喃道:“長安……長安。這個地方多麽好,多人想留下來,可最後,真的又有多人能留下來呢?”
舍中靜謐。
無人話。
方桐歎口氣,目中生起不忍。他軍伍出,長安崇尚的是文武雙全,如他這樣的純武人是瞧不起的。他看馮獻遇這般崩潰,便有些同。
而他再看去,見言尚目中閃,怔怔看著馮獻遇,似被打;公主殿下卻麵無表,好似本沒將這個人的話聽進去。
暮晚搖冷漠道:“你已經訴苦了半個時辰了,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亮我看不到名單,你就再看不到你的兒了。”
馮獻遇:“殿下!殿下不能放過我這次麽?”
暮晚搖道:“我很理解你的苦,但是你礙了我的路,我不能讓。”
馮獻遇當即慘笑,他跌坐在地,心想一個公主,怎麽會理解他?
這時,言尚緩緩開口道:“我千古寒士,求學,求名,自然不易。然人生一世,君子九思。既是讀書人,何以連讀書人的氣節都要丟掉?凡事有可為者,也有不可為者。
“我有許多話要給你,然而話到邊,想你會覺得我不過是站著話不腰疼,這些話便不提也罷。隻是世道艱難,人人如此,你可以是整個世道將你到這一步,然而捫心自問……若你妻子病時,你哪怕放下讀書之事,去為乞一碗粥,帶去尋名醫,也許就不會死了?”
馮獻遇大腦轟地一空,臉蒼白,想到了自己妻子最後的病容。
言尚低聲:“你去彌補你的錯誤吧。今年科考不中,還有明年,後年……而哪怕一直不中,又有何妨?你可以去做幕僚,可以做謀士,甚至可以去邊關從軍……你可以走的路太多了,你並未到絕路,你不過是自己不甘而已。”
他背過,便是不再多了。
暮晚搖示意方桐給馮獻遇鬆綁,讓馮獻遇當即去找長公主。暮晚搖看言尚心不佳,竟難得的生了同心,出手,在他後背輕輕了下,狀似安。
言尚有些落寞地看暮晚搖一眼,對一笑,示意自己無事。
這一幕落到後趔趄站起的馮獻遇眼中,馮獻遇冷笑:“你的冠冕堂皇,你和丹公主之事,又與我的事有什麽區別?你不也是為公主的下之臣,去跪,去結,去獻於麽?”
言尚驀地回頭:“閉!”
他向來清雅的麵容,難得流出肅穆之。他道:“我與殿下清白之,豈拿你齷齪的行徑揣我與殿下?”
他向暮晚搖道:“殿下,此人口不擇言,不必聽他瘋話!”
馮獻遇怔愣看二人,然後神古怪。
暮晚搖懶懶看言尚一眼,看出他此舉,還是為馮獻遇,不想給馮獻遇治罪。
暮晚搖才懶得理他們呢,隻要名額改回來就行。
冷漠道:“方衛士,你親自帶這個馮什麽去長公主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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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桐帶走馮獻遇,那個被綁來的婆子也鬆了綁。不過暮晚搖和言尚直接就走了,本沒理那婆子。
言尚有些心神恍惚,他出了門,就走得有些隨意,眼看著不是往後門去,而是進了樓了。
暮晚搖盯著他蕭肅背影看半,知道今夜馮獻遇的話讓言尚也多了很多思考。想一想,便也沒有獨自離開,而是跟上言尚,看他要走去哪裏。
眼前忽然燈火通亮,耳邊聽到竹靡靡之聲,立在大堂樓前的言尚回過神,驀地一愣,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進了正堂裏。
暮晚搖笑嘻嘻的聲音在後:“回過神啦?”
言尚回頭,見暮晚搖還跟著他。他一下子覺得不好意思,怎能領著公主走到了這種地方。
他:“是我恍神了,我們回去等馮郎的消息吧。”
暮晚搖:“不,我累了一晚上,要看看歌舞。你與我一起。”
言尚能什麽呢,他隻好掩下自己心頭的千頭萬緒,跟隨著公主,一起登上了樓。
一了大堂,一切都不一樣了。兩個站住樓前的奴眼睜睜看著一個郎趾高氣昂地走進他們的地方,好像並不是他們這裏的娘子……然而這位郎太過理直氣壯,倒把旁人襯得心虛,不好意思攔。
言尚在後,給瞠目結舌的守門奴匆匆塞了些銅錢,才進去。
但言尚才進去,還沒怎麽回過神呢,就見剛才還高傲的暮晚搖驀地轉過臉,慌慌地向他大步走來。
言尚茫然間,暮晚搖衝過來,抱住了他的腰,還轉個,讓自己靠著牆,被言尚擋住。言尚僵,溫香玉突然衝過來,讓他本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他麵容漲紅地掙了下。
懷裏低著頭的暮晚搖:“別別,有人!”
言尚:“……又有人?”
暮晚搖已經不回答他了,顯然人走近了。
抱著言尚,整個臉埋在言尚懷裏。言尚僵片刻,卻也配合著,遲疑地將手搭在了肩上。二人立在角落裏,言尚背後人來來去去,掃眼過來,隻覺得是一個恩客在抓著他們樓裏的漂亮娘子行事。
後有腳步聲沉穩。
言尚一邊摟著暮晚搖,一邊定下神,聲:“娘子可有想我了?”
暮晚搖從他懷裏抬起臉。
仍摟著他的腰,仰頭看著他微紅的臉,努力忍笑:“你不會就不要來,閉好了,別逗我笑。”
言尚:“……”
言尚便隻好做一個沉默的恩客。
不過他目隨意向外方一掃,看到一個肩寬長、麵容英俊的年郎君領著幾個武士一樣的人,從後大步走來。言尚心中一頓,約覺得自己見過此人。
他思量間,目與這人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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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三郎楊嗣麵無表地看言尚一眼。
對方淡然地收回了目,楊嗣看眼對方抱著一個娘子在牆角,也知道這個急的人在做什麽。
楊嗣扯角,步子一轉就與言尚肩而過。
然而楊嗣垂著目,又覺得剛才見到的那個人很眼,在哪裏見過……一個場景突得浮現,楊嗣想起了永壽寺中,自己見過的暮晚搖和一個年郎君同行。
言尚摟著暮晚搖,正要鬆口氣時,後腳步停住,楊嗣又重新回來了。
楊嗣站在他後,淡聲:“我們見過。轉過來。”
暮晚搖張無比,掐住言尚腰間。慌了一般在他懷裏拚命蹭,暗示他想辦法躲掉楊嗣。
言尚腰被暮晚搖掐,俊朗的麵容微扭曲,差點被公主掐得斷氣。
……知道在躲人。
但是他也是人,掐死他,還有誰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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