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管家抹著淚,聽唐芙趴在床邊問老太爺這筆跡跟他像不像,是不是足以以假真。
大小姐的書畫是老太爺一手教出來的,從小臨的字帖最多的就是老太爺的,有心模仿的話就連他這個伺候了老太爺幾十年的人也不見得分得出來,自然是很像。
但老太爺神不濟,不能每一句都回答,經常是說了半天也得不到一句回應。
唐芙也不急,就這麼自說自話地陪在老太爺邊,直到他再次睡去才坐起來。
“大小姐,您回去歇著吧,這邊有老奴看著呢。”
常管家干淚后說道。
唐芙這幾日每日都來唐老太爺床邊守著,直到很晚才回去歇一小會,第二天天不亮又過來。
聽佩蘭說,即便回去也睡不好,基本上是在床上呆坐一宿就又到壽安堂來了。
常管家眼見短短幾日就瘦了一圈,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昨晚讓人在的茶里加了幾味安神的藥材,今日這才多睡了一會。
唐芙搖頭不肯離開,又是直到深夜才走,臨走前像以往那樣叮囑常管家,若是老太爺醒了立刻去。
常管家應了,這才回到碧竹院,和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帳頂,不知過了多久才漸漸閉上了眼。
恍惚間似乎眼才合上,就被佩蘭推醒,十七八歲的丫鬟含著淚支支吾吾地道:“小姐,老太爺他……”
話還沒說完,唐芙蹭的一下坐了起來,趿上鞋就要往外走:“祖父醒了嗎?我這就過去。”
才剛站起卻見丫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姐,老太爺去了,您節哀啊。”
唐芙剛剛站起來的子晃了兩下,又一屁坐了回去,耳邊嗡嗡作響。
從小沒見過母親,父親也在五歲的時候離開了,臨走時給留下了一個永遠不會實現的諾言。
如今……連祖父都沒有了……
唐芙眼前一片空白,索著扶著床柱站了起來。
佩蘭趕忙起:“小姐,您要去哪?”
唐芙向前邁了一步,道:“我……我去送送祖父。”
說話間卻忘了床前有個腳踏,子一歪重重的向旁邊跌去。
唐芙醒來的時候,府中已經掛滿了白綢,前幾日還一派喜氣的唐府轉眼間陷了一片愁云慘淡中。
這回無論程墨回不回來,他們暫時都不可能親了,祖父去世,要守孝一年。
唐老太爺雖然走的突然,但唐府上下也不是全無準備,老人家今年畢竟已經七十二歲,算得上高壽了,棺槨之類都是早已備好的,很快就被人抬了出來,靈堂也很快便搭建好,方便人們前來祭奠。
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廂喪事還沒辦完,竟然已經有人借著前來祭奠唐老太爺的工夫向唐家提親了。
但凡是個要些臉面的人家,這時候都應該把這種不顧對方府上剛剛死了家主就上門提親的人趕出門去,但二夫人顯然是個不要臉的,聽聞來提親的是淮王的人,不僅沒把人趕走,還把人當座上賓,好生招待起來。
唐芙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在淮王前來祭奠的時候還依著禮數給對方回了禮。
對方卻并沒有像別人一樣上完香說幾句客套話就離開,而是在面前蹲了下來。
唐芙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下意識抬起了頭,看到一雙滿含笑意的桃花眼。
慶隆帝年輕時相貌堂堂,是京中有名的男子,即便如今年歲已大,眉眼間仍舊依稀能看出當年的清俊風雅。
這樣一個人但凡娶的妻子相貌周正沒什麼太大缺陷,生出的孩子都不會難看。
淮王在諸位王爺中排行第五,無論是相貌還是文韜武略都是所有皇子中的佼佼者,除當今太子外,無人可與之比肩。
倘若不是因為他年紀小,又是從一個位份不高的妃嬪肚子里生出來的,太子殿下的寶座只怕就要不穩了。
唐芙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淮王沉默片刻后失笑:“看來唐大小姐是不記得我了。”
唐芙當然不記得他,淮王十四歲便離京去了封地,至今已八載,期間一年不見的回來一趟,回來了也不是能隨隨便便上的,怎麼可能記得?
要不是剛剛下人報出了他的名號,本不知道他是誰。
淮王見不語,也不惱,站起來笑道:“唐老太爺離世,這唐府對大小姐來說想來也無甚留了。陳郡四季如春,景宜人,將來大小姐若是有緣得見,一定會喜歡那里的。”
陳郡是淮王的封地,唐芙雖然對朝中事說不上了解,但這些還是知道的。
心里沒由來的一沉,疊在前的手了,垂眸道:“小子素來不出遠門,平生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京郊未涼山而已,想來是無緣得見陳郡風景了。”
淮王聞言輕笑,并沒有說什麼,只深深地看了一眼,便拱手告辭了。
唐芙心中不安,事后讓佩蘭去打聽了一下,得知高氏今日將淮王奉為上賓,避開其他賓客單獨和他聊了許久,越發肯定了心里的猜測。
佩蘭面驚懼,聲道:“小姐,你是不是……是不是想多了?那淮王早已親,府上除了王妃之外還有兩個妾室,據說那王妃還是陛下給他指的婚,他……他總不能為了您休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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