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上眼瞼,把里面那雙眼睛撐得更為明亮,面上含著微笑,眼珠子卻裝著乾坤。
仿佛他只要一反駁,便有千上萬句的話語等著他,一個回答不當,下一個,他便會為對面那堆人中的一員。
憑他紈绔的名聲,他要引火燒,小娘子今兒鐵定不會饒了他。
腦子又開始嗡嗡作響。
細細琢磨,小娘子說得有道理,自己有多便花多吧,不能再慣著。
人是他留下來的,鑰匙也是他主的,如此心替他心管家,他應該激,更應該給信心,了一下眉心,決定給小娘子撐腰,“三說了算。”
可喜可賀,他還算有救,不然今兒一番功夫還真是白費了,為了獎賞他,溫殊拿起案上的一塊米糕,湊過去親手遞到了他邊,“郎君英明。”
這一親的舉,總算讓一眾人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三公子已經不是原來的三公子了,他被迷暈了。
大夫人正焦灼,盼著碧云回來傳話,便見大娘子二娘子二齊齊喪著臉,進了屋子。
幾人把溫殊在游園的所作所為,一字不,全都傳達了一回。
說得繪聲繪,大夫人聽得直吸氣,氣一陣過一陣,兩眼躥出火花,尤其是聽到二娘子說,“三哥哥就跟著了魔一樣,說什麼便是什麼。”
“老三同意撤走賬房?”
二娘子角一噘,“可不是嗎,三哥哥說,以后二房一切都是三說了算。”
這還得了。
那老三之前是府上最好說話的人,花起錢來大手大腳,十足的敗家子,但也因此他格外的大方,幾乎每次開口,都會有求必應。
先前知道二爺和二夫人要回泉州時,大夫人還松了一口氣,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居然要把賬房撤了。
撤了,大房的開支從哪兒來?
大夫人眉心跳得慌。
那溫家的二娘子,之前經常聽溫家大夫人背后議論,說也是個敗家子,大把的銀子往外扔,起初得知老祖宗不惜裝死,最后卻換了這麼個玩意兒,心頭還痛快,如今看來,是沒把其中利害想明白,溫家大夫人之所以抱怨,不就是因為那溫二娘子沒把錢用在他們上。
如今回過神,為時已晚。
再說那老三,溫二娘子的姿本就在大娘子之上,男人說到底不就是個圖的東西,為了哄人開心,什麼不能答應。
錢在人家手上,人家說不給就能不給,大夫人兩邊額角不住地跳,人也如同干了氣兒,歪在塌上正想著怎麼補救。
這關頭,大爺卻派了小廝回來同要銀子,“今兒夜里老爺在白樓設了宴席,宴請幾個部下同僚,讓小的來找大夫人取些銀錢過去。”
大夫人氣不打一來,“哪兒來的銀錢?告訴他,從今往后我們大房沒銀子了,老三被狐貍灌了迷魂湯,謝家的金庫,全讓狐貍叼走了。”
小廝不明白發生了何事,愣愣地站了一陣,只好空手而歸。
謝大爺今日放走了裴大人后,便去了一趟靖王府,知道周鄺會鬧,先同周夫人稟報,“馬車屬下已經搜了,里面沒人,若再繼續搜下去,惹怒了他,于王爺也不是好事,屬下以為,已經過了一夜,人怕是早就送了出去……”
“副使這話非也。”話還沒說完,周鄺風風火火地從外進來,一聲打斷,“昨日一出事,我立馬讓人封住了城門,路過的馬車挨個排查,夜里追了一夜,追出了城邊界,已問過那里的人,都說沒見到可疑的馬車,不用想,人定在他裴元丘的車上。”
周夫人端坐于榻上,眉目雖也帶了幾分愁緒,卻并沒有過多的慌,轉頭看了一眼冒冒失失闖進來的周鄺,沒好氣地道,“還好意思說,誰惹出來的事?”
周鄺對謝副使放走裴元丘一事很不滿,不顧周夫人的斥責,繼續道,“他裴元丘早年棄發妻,跑去東都娶了高門王氏之,高攀得勢后,做到了今日大理寺卿的位置,誰不知道他的夫人王氏同當朝右相的夫人乃親生姐妹,右相又乃當今國舅,其中關系不難理清,周邊幾個叔伯的下場,足以說明太子殿下要削藩,如今到咱們頭上了,他裴元丘這趟回來,便是為了揪住我們的把柄,即便沒有兵庫這出把戲,他也會想出其他辦法,副使心中應該比我更明白,今日貿然放他離去,此舉實屬欠妥。”
自從靖王來到城,便對謝家大爺青眼有加,從侍衛一路將其提拔到副使。
這麼多年還從未對他說過半句重話,今日卻被世子當著周夫人的面訓斥,謝副使臉有些掛不住。
周夫人察覺了出來,斥道,“胡鬧!不放他走,難不把人給扣在這兒。”
“有何不可?”周鄺急了眼,“此乃父王的番地,他若真存了壞心,孩子一刀割了他的脖子,讓他永遠都到不了東都。”
王妃和聲反問他,“要了他的命,不就正好給了旁人構陷你父王的鐵證?”
“若是做了此等打算,自有可以圓說的說辭。”
見他這副誓不擺休的架勢,周夫人只好同謝大爺道,“副使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謝副使也沒繼續留,拱手道,“屬下先告退。”
人剛退出去,周鄺便一屁坐在了周夫人旁,一臉憤然,“副使今日是被裴元丘的話所迷了,吃著碗里的著鍋里的,一說起大公子,副使就如同被蛇了七寸,那東都的就那麼吃香?是我父王虧待了他,還是嫌棄父王給的銀錢了?比起謝仆和謝兄,這位謝家大爺當真提不上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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