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琴音相合,那玉墜深潭般的聲音格外清晰,直叩心扉。
已然極盡親昵的人因為鄭重的言語,忽然變陌生。
阿姒從未如此笨拙過。
還未說話,舌頭都快要打結。
許久,點了頭。
“好,我嫁你……
“但愿你莫忘今日盟誓,若有朝一日你敢負我,我必與君恩斷義絕!”
晏書珩笑著擁住,他抱著的腰肢,把舉起。
“我若相負,死生由你置。”
阿姒雙手攀著他肩頭,低頭看他,長指描繪他清俊眉眼。
微涼的指尖定在高鼻梁上。
阿姒得逞笑了。
早在四年前初遇時,便想,這樣好看的郎君,若不能收囊中,實在是一大憾事,如今總算弄到手了。
月從頭頂灑下,郎的眉眼、笑容,都變得無比溫,無比繾綣,低頭意味深長地晲他一眼。
“你可別后悔。”
“不悔。”
晏書珩和定定對片刻。
翻涌,他低下頭,面頰輕阿姒的心口,笑容雖溫從容,但心跳得厲害,和他的一樣。
他隔著咬住的心。
直吸得阿姒子發,他含糊出聲:“謝謝你,阿姒。”
謝謝你等我。
謝謝你還愿意嫁給我。
.
婚期定在來年春,四月初八。
其后數月,發生幾件大事。
祁氏攻打未果,北伐止于潁川,戰事落定后,祁、晏兩家達協議,以南為界,各擁兵馬。
另一大事便是立儲。
陳妃誕下公主后,皇帝對外聲稱尋到了小太孫李晟,經朝中元老確認其份無疑,經各方權衡后立為儲君。
自此,南周世家祁、晏、陳三足鼎立之勢,時局暫穩。
而在北方,羯人因戰敗向西而退,占據雍州涼州一帶。北燕攝政王慕容凜篡權,以前朝元室孤之名,立國號為后昭,封四子元洄為儲。
對于阿姒而言,最大的改變莫過于有了個新份——潁寧翁主,這是朝廷為表守城時安百姓、振軍心之功而賜的封號。
但阿姒并未在意這個封號。
不管是什麼翁主郡主,還是哪門子的主,仍是陳氏陳姒月,是爹爹的兒,阿姐的妹妹。
“何止啊,今日大婚后,你還會多個晏氏夫人的份呢!”
陳卿沄的調笑聲把阿姒從回顧往昔中扯回現實。
阿姒抬眸,怔然向鏡中。
鏡中郎眉目如畫,回著,似乎不知今夕何夕。
今日,是四月初八?
見妹妹又在發呆,陳卿沄抱著剛半歲的孩子,在腦門上輕點:“是因為要出嫁麼,這幾日怎呆愣愣的,瞧著比我們阿嬋還像個孩子?”
阿姒回過神,去逗小侄:“我們阿嬋本來就比姨母聰明啊。”
小公主阿嬋眉眼昳麗,帶著些邪,像極李霈。但一看到阿姒時,小孩兩眼笑得澄澈干凈。
阿姒了鼻子,把視線落回阿姐上:“姐姐自從生下了阿嬋,人都變溫多了,陛下似乎也是。”
回京后,才得知在被困潁川時,阿姐經歷了許多事。
戰時當初因怕姐姐擔心,特地傳信陛下,讓他們住被困臨潁的消息,免得姐姐了胎氣。
不必阿姒說,李霈也會瞞著。
野心的年輕帝王甚至打算借此契機,設法讓祁晏兩家斗得兩敗俱傷,削弱兩大世家的勢力。
祁皇后得知,又因忌憚陳妃腹中孩子,暗中讓人告知陳妃此事。
知道阿姒被困城中的消息后,陳妃再一查,發現另一件要事——
皇帝發現了阿晟的存在,要趁晏書珩不在除掉阿晟。
陳妃了胎氣,因此難產。
但即便難產時,也不忘要挾皇帝,讓皇帝務必設法派兵馬增援潁川,并不得再對阿晟不利。
其中經過陳妃未告訴阿姒。
阿姒更不知阿姐如何說服李霈。
只知道,李霈妥協了,甚至因不想讓阿姐再生育之苦,服下絕嗣藥,并昭告阿晟份立其為儲。
陳卿沄握著小阿嬋的手,帶著小娃娃去拍阿姒臉頰:“別想了。你阿姐我好著呢,你啊,早些出嫁吧,李霈答應過我,等你大婚禮,帶我和阿嬋出去走一走。我正盼著呢。”
如今提起李霈,不再像從前那般冷嘲熱諷,眉眼溫許。
阿姒略寬,姐姐歷經坎坷,總算真正得到幸福。
抱住姐姐,連帶抱住小阿嬋。
“阿姐。我會好好的。我和阿姐,還有小阿嬋都會好好的。”
陳卿沄笑笑,拿過嫁裳。
“快換上嫁吧。”
阿姒接過火紅嫁,指尖上繁復的繡紋,一陣麻,初才平和下來的心又開始撲通跳。
聲音開始發抖:“阿姐……今日當真是我大婚之日?
“我、我好張……”
第85章
“傻孩子。”
陳卿沄腦袋。
喚侍婢端來個錦盒:“這是建康王囑咐我轉的賀禮。”
被困潁川時, 是建康王和祁君和兩人一暗一明,共同促祁氏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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