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聽他話里意思,看上是假,發覺被騙后嚇唬一番才是真。
他們,也算兩清了吧。
后來晏書珩果真沒來潁川,更沒來和爹爹提親。
不止因為他沒來。
也因為爹爹和潁川,都沒了。
每每回想,心口便會一陣鈍痛——
回潁川后不到半月,皇帝臥病,本就野心的眾皇子在各自背后世家擁護下,徹底出獠牙。
不知是哪一方先開始的。
像本就干旱已久的土地被巨人重重踩了一腳,從宮那一點開始出丑陋的裂痕,一道道可怖的裂紋漸次裂開,波及整個中原。
自此,阿姒每日都能從九哥口中聽到一些目驚心的消息。
“帝崩,宮。”
“胡虜伺機而,雍州危。”
“鮮卑亦尋隙而,兗州以北大半國土敵手。”
……
這些消息像一道道利箭,將在城頭那寫著赫目“周”字的那面帥旗刺得千瘡百孔。
最終旌旗飄落。
“匈奴人兵臨,司州危。
“太子殉國,傅陳伯安臨危命,護小太孫南下。”
覆巢之下無完卵,就連當初對皇位勢在必得的三皇子都因一戰失利死于胡人之手,先帝幾位皇子,亦相繼因為斗或者外敵死去。
司州的流箭雖暫且飛不來潁川,但已是人心惶惶,看不見的利箭從每個大周人心里穿過,留下一個個空,人惶惶不安。
作為大周子民,阿姒恨極那些攪朝堂又棄國難逃的鼠輩,可作為一個兒,只求爹爹不要顧及所謂氣節忠義,最好帶著小太孫義藏起,藏得越深越好。
可噩耗仍是傳來了。
“陳傅將抵潁川之際,遭賊伏擊,下落不明。”
小太孫下落不明。
但爹爹最終回來了。
他躺在狹小的棺木中,總蘊著溫厚笑容的眼永遠地閉上了。
因小太孫下落不明,帝位懸而未決。直到殷家聲稱尋到小太孫,要扶其登極。可誰料那竟是他們尋來的替!
又因殷氏一直扶持三皇子,排陳皇后所出的太子,自然無人相信殷氏會好心扶太孫登基。南方世族紛紛群起而攻之,殷氏事敗,闔族盡沒。
后來朝廷查知小太孫已隨傅一道遇害,眾世族這才扶持新帝李霈登基。這場由眾多母族強盛的皇子掀起的大,最終以大周喪失半壁江山,且宮所出無權無勢的九皇子登上帝位而告終。
何其諷刺!
……
阿姒不忍再回憶。
告訴自己,就像殷氏弄來假太孫當替般,那埋在黃土下的,也只是爹爹弄來的替。真正的爹爹,就藏在某山林間,像時帶著和阿姐居游玩那般,帶著小太孫遠離世俗。
睜開眼,下不知何時懸了滴淚珠,最終似斷線珍珠般墜下,砸在檀木矮幾,碎珠般四濺開。
過層層白幔,阿姒約見到了一個高大的影,正于意識凌之際,不知自己在何方,渾渾噩噩地朝著那個高大影輕喚:“爹爹,是你麼……”
來人稍頓,沉穩的步子邁近,撥開層層紗幔,出一雙疏離的眼眸。
阿姒徹底被拉回現實。
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人,從混無序的記憶中,尋出個名號。
“你是……王爺?”
建康王依舊是冷眼看世間的模樣,看待阿姒如同看周遭白幔。
“你可想起一切?”
阿姒不知他為何要關心的私事,更不知他可會威脅自己。
不答只問:“是您救了晚輩?”
建康王淡淡頷首。對的顧左右而言它,他像個長輩般持縱容態度。
阿姒見此,又問:“晚輩可否冒昧相問,晚輩自養在深閨,與王爺素不相識,為何您數日前初次見到晚輩,便知晚輩姓陳?又為何會救下晚輩?”
建康王神無波,像樽木雕玉像般,缺了點凡人氣息:“我不曾見過你,但我與你姑母孝仁太后曾是——”
他頓了頓,似在思考他們的關系,最終得出個結論:“舊識。”
阿姒一時未反應過來孝仁太后是誰。稍許,才想起,這是新帝為姑母陳皇后追封的謚號。
可阿姒訝異的是,雖說家中人都說和姑母生得像。
但也只有六分像。
且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十五歲后,阿姒出落得越發嫵,漸漸地和端雅清麗的姑母越來越不像。阿姐和爹爹是出于習慣才會說們二人像,但若是未見過時模樣的人,本瞧不出來。
且從未見過這位王爺,他如何能說出和姑母相像的話?
除非他對姑母的容貌記得深刻。
于是阿姒大膽猜測道:“您是我姑母的摯友麼?”
可建康王卻淡道:“我和做不了摯友。曾利用我,亦騙過我。”
阿姒誠摯的笑凝結在角。
建康王眉心亦稍凝。他困地看了阿姒一眼,看得阿姒心里發。才面無表道:“但你放心,我不會對小輩不利,若有何難,盡可告訴我。”
阿姒松口氣。
這位冷淡又古怪的王爺讓覺得莫名親切,又問:“敢問王爺,今日是哪一日?我怎會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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