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原著（下）

祁瀚又與蘇傾娥吵了一架。

隻因近來晉朔帝的態度人看不真切了, 於是惠妃便急著想要讓羅姑娘府。

可這羅姑娘卻不是那樣好任意擺布的。

羅姑娘是個笑面佛。

鍾念月的面容蘇傾娥不過氣。

羅姑娘的心智手段也不過氣。

蘇傾娥驀地發覺，我怎麼自打從與太子好上之後, 就沒有過順氣的時候呢？

太子待的寵, 是世人都百般艷羨的程度。

可伴隨著艷羨而來的便是嫉妒、算計。

何時才有個頭？

等到太子繼位以後嗎？

可就算太子繼位，也做不了皇後。

蘇傾娥頓時覺得背上如同了一座大山，連著幾日, 都難得開心, 自然也就沒了心思再往祁瀚那裡送東西。

祁瀚素來敏銳且多疑。

晉朔帝態度有異，他走出大殿便察覺到了, 而後蘇傾娥的心態起了變化, 他也立即察覺到了。

畢竟是他目前唯一喜歡的人。

起初, 祁瀚還會特地賞賜一些東西下去, 就為了哄一哄蘇傾娥。

但當消息傳來, 晉朔帝居然要出宮巡幸各州時, 祁瀚便放了更多的心思到朝政上了。

他疑心自己的父皇將要有什麼大作。

此一上心。

祁瀚自然失去了往日的遊刃有餘。

與蘇傾娥一同相的日子也就了。

二人便是再要好，但從甜的意中回到現實，祁瀚的份是太子, 這註定了他上著數不清的政務。

他的門客, 他這一系的大臣, 還有他的政敵, 還有大皇子、三皇子, 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

他不能有一日的歇息放鬆。

隻依附於寵的菟花，和一腔野心, 骨子裡刻著多疑的太子。

相會是極好的。

但到了後頭, 自然便會湧出無數的矛盾衝突。

隻是這個道理, 蘇傾娥直到後來才明白。

等明白時，也已經遲了。

接下來, 晉朔帝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巡幸各。

倒是沿途拔去了不貪蠹之輩。

一時大晉愈加河清海晏。

「你父皇究竟要做什麼？」

惠妃愁眉不展地道。

「我不知道。」

祁瀚吐出這四個字以後，自己竟也愣住了。

自從他年歲漸長，他便很再說這四個字了。

他知曉很多東西，他能將許多事理好。

朝贊他，頗有晉朔帝當年之風。

可近來。

大臣們又說，恐無人能再及晉朔帝了。

這祁瀚忍不住有些耿耿於懷。

惠妃道：「罷了，且不去管了，三皇子是個撐不住事的。

如今你父皇人在外，朝中大事多予你手。

正是我兒將權利握在手中的好時機……」

祁瀚打斷了的夢：「且不說朝中有閣，父皇在朝中多年威，朝外也有百姓擁戴。

豈是我能輕易攬權的？」

惠妃不解。

在看來，兒子已然足夠優秀，怎會無從攬權呢？

祁瀚卻已不再多言，沉著臉起離去。

待回到府中，迎面撞上蘇傾娥。

蘇傾娥聲道：「你已有半月不曾到我房中來了……」

祁瀚沉聲道：「而今父皇不在京中，我便愈要拿出太子的姿態。」

蘇傾娥聽出了他的未盡之言。

太子怎能沉溺在侍妾房中呢？

蘇傾娥面一紅，頓時倍覺辱，轉頭就走。

太子既要做給外頭看，那也不理會他就是！

第二日，蘇傾娥便乘馬車出府去。

去見鍾隨安。

隻是等到了鍾府的後門，小廝冷冰冰地將上下一打量，方才道：「公子早早離府了。」

「他去了何？

無妨，我去尋他就是。

他上回與我論詩文，留下了本詩冊，我正要還給他呢。」

小廝冷冷道：「公子奉旨早早去青州辦差治水去了，而今還未歸呢。」

「那何時回？」

「不知。」

蘇傾娥從這小廝這裡了一肚子氣，越發覺得不順。

太子不往這裡來，鍾隨安也不在京中……

這廂愁雲慘澹。

那廂晉朔帝卻是在抵達九江後，腦中又一次浮現了許多的陌生記憶。

記憶裏依舊有另一個自己，和一個小姑娘。

途中孟勝也有不解，忍不住出聲問：「陛下此舉可是要尋什麼人？

還要是尋什麼件？」

否則怎麼四下巡幸呢？

即便是為微服察民，也不該是如此姿態啊。

「都不是。」

晉朔帝隻淡聲否定了，並沒有將自己這般奇遇，說與孟勝聽。

等再往周邊走一走，再沒有記憶重現。

晉朔帝便猜測，興許記憶中的二人，是在九江縣停駐後，便啟程返京了。

於是他按著返京之路，緩緩往回走，那記憶竟愈發清晰，更印證了他的猜想。

等行至汝縣時，晉朔帝在此地多停留了兩日。

不等孟勝等人疑問出聲，晉朔帝突然下了令：「徹查先定王餘黨。

叛黨作多年，擾一方百姓安寧，更阻撓朝廷救災。

若查得幾人，便殺幾人。

可憑人首換賞。」

此話一出，連孟勝都驚住了。

晉朔帝從未對叛黨下死手。

隻因眾人都知太後最疼的兒子，並非當今陛下，而是那奪位失敗的先定王。

斬殺先定王的餘黨，便等同於昭告天下，陛下不顧念最後的手足之了，要著太後去死了。

跟在晉朔帝旁的大臣，忍不住相勸：「陛下三思。

世人皆如此，又要陛下殺伐果斷，又要陛下仁厚慈悲。

要陛下登得大位，又要陛下念手足親……」

晉朔帝說出口的話卻從來不容忤逆。

這口諭到底還是施行了下去。

離開汝縣的時候，晉朔帝還去了一家鋪子，買了一串琥珀制的步。

孟勝隻當是為誰人買的。

隻是直到很多年後，他也不曾見到晉朔帝將此送出。

那步，便與先前那幅燒了一半的畫，一併被藏於匣中，除了他，後來再無人見過。

等晉朔帝一路行至清水縣時。

先定王餘黨已經多數被斬殺。

京中人都得了消息，長公主竟是一夕間被嚇病了。

孟勝還記得，太子便是在此地為陛下擋去了那黨暗算下的毒。

孟勝不住道：「黨確實該死！」

那次若無太子，恐怕傷的便是陛下的龍了。

晉朔帝隻低低應了聲：「嗯。」

說來也怪。

他那段陌生的記憶裏，為他擋下毒的，並非是太子，而是「念念」。

他聽見另一個自己是這樣喚的。

念念。

晉朔帝離開清水縣後，便終於回到了皇城。

太後宮中的人忙不疊將他請了去。

太後有意指責晉朔帝行事殘忍，連先定王的最後一個後代，都要趕盡殺絕。

誰知晉朔帝聽罷，神依舊淡然。

「殺的都是叛黨罷了，太後怎會與叛黨共？」

隻輕飄飄一句話，便將太後氣得吐了。

晉朔帝派了太醫來，而他自己卻起緩緩朝外走去。

等走到殿門口的時候，他的步子頓了頓。

「陛下？

怎麼了？」

孟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晉朔帝：「沒什麼，隻是在想……」

另一個自己與「念念」原來也來過這裡。

不僅來過。

他還瞧見，另一個自己背著「念念」，在太後沉慍怒的注視下，過了門檻，了雨中。

晉朔帝的心霎時好了許多。

他如今越發好奇，那個自己與「念念」還曾去過哪些地方了。

……

晉朔帝離開仁壽宮後，太後便病重不起了。

惠妃在這般氛圍之下，也不由害怕了起來，聲與祁瀚道：「我們恐怕不能再與長公主、太後合作了，隻怕陛下這是要斬草除了……」

祁瀚應聲：「確是要斬草除了，如今民間很難再尋定王餘黨的影了，聽聞他有一個私生子，本該領黨，完他父親未完的大業。

而今也已經死了。

是被帶到跟前，父皇親自的手。」

惠妃眼皮一跳，喃喃道：「陛下怎會如此？

他該是溫潤君子，該是仁德之主……」

祁瀚嗤笑道：「母妃竟然從未看清父皇的真面目嗎？

不過近來父皇確實變得有些……有些不再遮掩他殘忍薄的一面了。」

又一年過去。

太子因污衊萬家，縱惡奴行兇，偏寵侍妾，引得侍妾囂張跋扈，竟將高側妃推湖中緻死，以高大學士為首的幾位大臣，先後上奏摺彈劾太子。

晉朔帝當朝不發。

但沒兩日，病重的太後到底是熬不過去。

正月十七崩。

而後晉朔帝下令，讓太子到皇陵思過，一面也代他為太後守孝三年。

此令旨一下。

有的大臣認為晉朔帝此舉意在讓太子避風頭，平高大學士喪之恨，也堵上民間的議論。

但也有的大臣認為，守孝三年，便已經等同於將太子從奪嫡的圈子裡踢出去了。

祁瀚也這樣想。

惠妃聽聞後，面煞白，手都在抖，但一面還要安兒子：「你莫要多想，定是你父皇為你著想，使你免去他人指責的困擾……」

此舉也是在寬自己。

祁瀚清醒得很，他搖頭，冷聲道：「若是如此，守孝半年，哪怕是守孝一年也大大足夠了。

可父皇卻下令要我守孝三年。

外人隻贊父皇純孝，又哪裡知我這一去，恐怕便再沒有大晉的太子了……三年之久，已經足以使朝中局勢大變了。」

惠妃聽到這裡，也騙不了自己了，一下癱坐在地，全然接不了這樣的晴天霹靂：「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等從惠妃宮中出去後。

祁瀚見到了蘇傾娥。

蘇傾娥一樣的臉煞白，雙臂抱膝，瑟瑟發抖。

等聽見了祁瀚的腳步聲，擡起頭來，連忙為自己辯解：「高淑兒不是我推下去的……是存心想要算計我，誰曉得下去了，便沒有再上來。」

「拿自己的命來算計你嗎？」

祁瀚隻淡淡道了一句，而後便不再與說此事。

「如今外頭都指我多偏寵你，我此去皇陵，你便留在府中罷。」

祁瀚又道。

蘇傾娥愣住了。

一時竟不知太子此舉，究竟是，還是不。

他留在府中。

就不怕被高大學士欺辱嗎？

不怕被旁人排嗤笑嗎？

蘇傾娥點頭，訥訥應下，卻不曾留意到祁瀚眼中一閃而過的失之。

祁瀚為蘇傾娥做了許多事。

但今日蘇傾娥卻無半點與他共進退的勇氣。

祁瀚很快便收拾東西啟程，與太後的棺槨一同前往了皇陵。

而他一走。

蘇傾娥也不好過。

在太子府中人看來，便是蘇傾娥造就了太子的困境，還得府中人也失去了往日的風。

一個妾本就該有妾的樣子。

轉眼又是一年。

三皇子因行事狠辣，苛待平民，又聯合母族企圖為自己謀一個太子之位，當朝遭了貶斥，此後三皇子府上不得再有人任意出。

一時隻剩下了去過青州救災的大皇子水漲船高，備擁護。

此時的晉朔帝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將皇城四郊都走了個遍。

最終，他來到了臨萍。

而皇陵中的祁瀚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如此沉寂半月，到底還是了宮的念頭。

他前腳命人將信從皇陵送出去，後腳蘇傾娥便到了皇陵。

蘇傾娥在京中實在吃夠苦頭了。

沒有了祁瀚的庇佑，連蘇家都來尋的麻煩。

這些勢利眼，不過是見太子失勢罷了。

蘇傾娥在門外等了足足半個多時辰，方才有人出來，扔了件披風給，從頭裹到腳方才能進去。

蘇傾娥無端一下想起，進太子府的時候，因為是妾，便也隻能從小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