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后面莫不是蘇供奉與矅竺啊!”
茜雪被這句話牽回魂,也匆忙探頭瞧,月朦朧,步輦前后的宮燈已經亮起來,映照到來人臉上,可不正是他們。
杏琳忙喚馬車停下,卻聽公主道:“別停,繼續走。”
瞧瞧對方,看不出生氣模樣,反而滿臉沮喪,不清發生何事。
步輦一路來到承香殿前,公主徑直走回去,杏琳留個心眼,給迎出來的春擺擺手,自己留在外面,不大會兒就看到探花郎與矅竺趕過來。
蘇澤蘭下了馬,看了眼殿,問:“殿下的腳可有事?”
杏琳搖頭,公主今日不對頭,百思不得其解道,問:“腳上的傷看不出來,倒是心里不順氣,不知被誰得罪了?”
蘇澤蘭把韁繩遞給矅竺,尋思大部分人還在渭水邊,進去看看小殿下不礙事,“在下也不知,但可以和公主說會兒話。”
他信步往里走,庭院里守著的宮連忙通報,茜雪剛換完服,坐在大廳的貴妃榻邊,聽著那一聲聲“蘇供奉來了——”心里七上八下。
是想見他的,今天眼等了好久,周圍總那麼多人,都沒敢仔細瞧對方,可又不知為何很怕,自從猜到段夫人就是之前的小道姑,心思飄忽忽,其實不太愿意去琢磨供奉的過去,以前憂慮對方傷心,現在覺得自己更不舒服。
到底那里不舒服,又猜不準,總是忽上忽下,心好似過山車,最近越來越發火,患得患失,卻不知在怕什麼。
整個人都凌得就如那兩朵花瓣疊的芍藥花,抬起眼,瞧見一襲翠綠錦袍由遠及近,不覺屏住呼吸,等蘇澤蘭來到近前,俯施禮,“殿下今日是不是玩的不高興,怎麼提前回宮?”
茜雪不吭氣,垂著眸子半晌道:“我累得很,那——供奉為何回來啊?”
對方倒不遮掩,單膝跪在榻邊,“我來看看公主,下午在林子里發現殿下的腳不大好,涂了藥沒?”
他終歸還是惦記,盡管有段夫人在邊,也騰出心思瞧自己。
這麼一想似乎順氣不,可都不知為何生氣,心就像一團恣意生長的草,一隨著風吹來吹去,顛三倒四,喜怒不定,就要不能自已。
“供奉——”輕輕了聲,臉頰緋紅,眼尾潤,把對面人嚇一跳,連忙問:“殿下覺得哪里不舒服!”
“心口不舒服——不,也不……就是難過得很。”滿面愁云地說,又了雪蘭湖畔的小姑娘,順勢拉起蘇澤蘭的袖,拽了拽,“供奉,你說我是不是需要修養,近日總是心緒起伏得厲害。”
原來是鬧緒,蘇澤蘭松口氣,“只要安康就好,誰還能沒個脾氣。”
作者有話說:
公主:我……我不是鬧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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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春暖睡鴛鴦(八)
他兩眼含笑, 語氣完全是個長輩,正著自己不懂事的孩子。
“公主心煩就找人說話,或者與杏琳出宮逛, 不要總藏在心里, 若是擔心和親之事,大可不必。”仍保持單膝下跪的姿勢,微微直起,“臣說了會解決。”
茜雪垂眸,慌神得像個剛從噩夢中驚醒的孩子, 要如何告訴知對方, 自己心里一點兒和親的影子都沒,好像那件事已然不存在,就覺空落落,整個人都在飄。
“供奉,我——怕得很, 從來沒有過。”眉尖若蹙,紅痣灼灼,可憐兮兮的樣子惹對面人心尖發酸。
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突然要嫁到荒原去,都是面子上的堅持, 任是誰能不怕,況且自己剛放出來, 才居翰林,沒有任何實權,怎知就能安前朝,保對方太平。
不信他, 也有可原。
“公主, 臣不能講太多, 不過一定竭盡全力保殿下太平。”萬縷的眼尾染上笑,兩邊燭火燃在幽深又清澈眸子里,茜雪一直覺得這雙眼睛長得奇,明明清若春水卻總也見不到底,讓人瞧著,一下子就心魂飛走。
“實在不行,臣也會履行諾言,與殿下一起去草原。”他繼續自顧自說著,“無論發生何事,臣都陪著殿下。”
的心忽地舒展開來,眼前是漫無邊際的草原,不知比今日渭水邊的青草如何,但那里至不會有鶯鶯燕燕的朝廷命婦,不會有紛嘈雜的前朝之事,不會有——段夫人。
小公主的思緒越飛越遠,完全忘記去南楚是要和親,在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似乎只有供奉與,鳥兒相伴,野花香,周遭一切煩都消失不見,才發現如此與他在一,隨意聊天也好,相顧無言也罷,只要有供奉在旁,便覺歲月安寧。
瞧著他,仿佛不認識一樣,在心里翻江倒海,從何時開始竟如此依賴對方,細想來甚至不了解他,除了故鄉在金陵還有那些傳聞,一無所知。
這些年總習慣惦記對方,多把人家當私有了,可他畢竟不是玉奴,不像承香殿里養的貓兒,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貓兒無家也不認家,腦子里的記憶只保留幾天,沒有前塵舊夢,更不會愁/縈繞心間。
可蘇供奉活生生一個人,那麼多往事,那麼多故人,都比自己重要。
公主怔住半晌,微松發髻垂下青,只別了只瑩潤白玉簪,燭火落在上面,映出一片霞,與兩頰的緋紅相呼應,峨眉蹙,似悲又氣,卻不是平時要發火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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