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蹙眉,被猜中心事,但不想回應。
李公公心知肚明,陛下年輕氣盛,自己要學得更乖些,服帖道:“陛下,老奴覺得——和親也不見得是件壞事,當初高祖建國時,為了拉攏草原各部也曾讓宗室的郡主和過親,才有了本朝修養生息的機會,如今咱們富庶,索多給點陪嫁,那邊都是野蠻人,沒見過幾件好東西,自然也就不會在邊境鬧騰啦。”
皇帝輕蔑地哼了聲,也不知這個老東西了誰的指使,難不是樞院,他半靠在枕上,挑起眼,“那依著公公的意思,宮中與宗室里哪位公主與郡主合適啊?”
李瑯鈺笑得像只老狐貍,“陛下,這種話奴就不好說了,但……今天奴在朝會見到尚書省歐左仆,聽說南楚國來朝賀的使臣忽里蟾曾經登過他的門,好像看上位公主,正想辦法要給陛下請奏。”
原來尚書省同意和親,皇帝笑了笑:“荒蠻之地長起來的人,怎會見過養在深閨的公主?”
“這不稀奇,宮里時有畫像流出,何況十七公主艷名遠播,——”
十七公主!皇帝還以為聽錯,畢竟茜雪是后宮最得寵的公主,世人皆知,眸子里全是風起云涌,啪一聲拍案,“什麼!”
天子震怒,嚇得李瑯鈺跪倒在地,不敢吱聲。
“十七公主——你說南楚國想要十七公主!尚書省還要給我上奏,我看他們統統活夠了!”
他到底年輕,再沉穩的心思一到底線也怒火中燒,兩側的宮巍巍跪下,連兮雅也驚恐地低下頭。
“你去告訴歐,朕今日見到大理寺千金容貌端麗,頗皇家風范,有意破例封為郡主,正好代我棠燁朝和親。”
大理寺千金是未來皇后的人選,李瑯鈺不敢彈。
“怎麼——還不去!”
“陛下,老奴冒死進諫,尚書省歐仆位居宰相之首,乃我棠燁國之重臣,陛下剛登基就——老奴覺得不妥吧!”
他越發怒火攻心,連一個宦都知道自己帝位不穩,如何能忍,今兒這事就算不合規矩,也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李瑯鈺不敢違背,立刻帶著皇帝的旨意,宵之時騎馬出了宮,直接來到尚書省左仆府邸,傳口諭后又離開。
他與兩個小太監并沒有直接回宮,而是饒個彎來到大宅前,金大匾上寫著幾個字:神武大將軍府。
一行人輕輕敲開門,由仆人引到府中梨雨院中,李瑯鈺輕手輕腳,在門外道:“主使大人,小的來了。”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段殊竹的太監玖兒揮揮手,示意到邊上側廳等候,他連忙點頭。
段殊竹已經醒了,扭頭看一眼仍在睡中的妻子,將被子給對方蓋好,怕靜太大吵醒,只披件薄外,小心翼翼地離開。
等到了側廳,瞧李瑯鈺一臉興,就知道差事辦得不錯,他坐在榻上,抿口茶,聽對方把來龍去脈都講一遍。
“辦得好,你果然機靈。”
李瑯鈺那臉像剛畫過妝似地,紅撲撲顯出一種討好的態,“都是主使計策好,奴就是照做。”
段殊竹笑了笑,“我的計策再好,也要公公會說話,最重要的是歐仆肯配合,誰他起了十七公懿驊主的心思,我不過是加了把柴而已。”
“那老奴接下來——”李瑯鈺試探地問。
“靜觀其變吧……對啦,去查一件事,這幾年宮里誰在用鎏金象牙食盒,我記得那是貢品。”
“遵命,奴這就去。”
作者有話說:
本文有權謀,畢竟男主與親哥都不是省油的燈,
但主要還是小甜文~
圣誕快樂呀!
第8章 雪落長安
李瑯鈺深夜來到歐左仆府中,說幾句話便離開,那邊也是作一團,口諭中字字句句充滿陛下怒火,歐也不是傻子。
左仆夫人乃大理寺卿的妹妹,待選皇后李白紫的親姑姑,聽到皇帝要把侄封為郡主去和親,急火攻心,拿起帕子抹淚。
“大人,這可如何是好,早說過不要十七公主,這不是引禍上嗎?我總共就這麼個侄,要是送到草原,以后再沒面與族人見面了。”
歐甩甩手,嘆口氣,“我只是在心里盤算,并沒有告訴任何人,也不曾答應忽必蟾,怎會傳到宮中,無論如何,待我明天面圣解釋,我想——陛下只是一時震怒,應該會收回命。”
歐夫人靠在床榻邊,渾發,半夜三更禍從天降,心里翻江倒海,“大人,有一件事妾不明白,十七公主歷來得寵,咱們把白紫保到皇后之位不就行了,何必要牽連十七公主?”
婦道人家到底眼皮子淺,歐捋一捋半白的胡須,緩緩道:“夫人有所不知,如今咱們兩家一心一意要送白紫為皇后,不過是想讓白紫掌管后宮,而十七公主看上去與這件事沒有關系,但你想想,十七公主什麼份,不只皇帝寵,親生母親貴位太后,最重要的是有先皇詔,若公主不承認謀反,其他一律罪行皆免,這詔要是給一個皇子,那就是明目張膽,可以奪江山之命啊!這樣的人留在后宮,不!就算留在棠燁朝都是一個禍害。”
夫人搖頭,自己的夫君未免尋思太多,接話道:“十七公主今年才不到十七歲,一個小孩怎麼會謀反,大人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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