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你還有什麽想要的麽?”蕭明稷含笑問道,像是說起今日的天氣,隨意決斷了一個人的生死:“隻要你有所求,說出來就是。”
蕭明稷並不急於占有,反而仔細欣賞的麵頰:“音音,你若是喜歡,朕明日就安排冊封的典禮,禮部盡快擬定一個方案出來,按照元後的禮製冊封。”
他想了想,忽然又覺得有些不妥:“往常天子冊立元後都是先帝過世,如今阿爺既然還在,不妨就請太上皇為音音授冊,比往昔還更方便些,省了第二日到太後宮中請安的事。”
曆代天子都是不到咽氣那一刻不放權的主兒,往往新君極的時候隻有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是卻沒有父親見證冊封新的功臣與後宮。
“皇帝說的很是,但是唯有一點,”鄭玉磬竭力自己顯得平靜了許多,淡淡一笑:“隻是我以為立政殿卻不如清寧宮,我若是搬去那裏反而更省事些,皇帝覺得呢?”
清寧宮是太後的住,並不作為天子皇後嬪妃的住。
他果然還是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鄭玉磬自嘲地想道,蕭明稷這麽多年不納側妃不是為了,而是固執地選擇證明,他可以做到這一點。
但是如今卻已經不再是當年與他相好的姑娘,便是他再怎麽巧言令,自己也絕對不會再相信他一分一毫:
“皇帝說做皇後比做太上皇的貴妃好,但哀家以為,做太後比做皇後要更強些。”
除了民間的戲文,無論自己的夫君是禪位還是駕崩,從沒有一位太後會自稱為哀家,但是鄭玉磬卻帶了幾許玩味,反握上蕭明稷的手腕:“皇帝,你為什麽會覺得,吾拋棄皇太後的尊榮,嫁給一個手裏連虎符都沒有的皇帝會更好些?”
“我肯委先帝,本來便是盼著來日母儀天下,”上略有些冷,栗,但瞧見自己說起虎符時蕭明稷的臉一變,還是莞爾一笑。
“虎符在你手裏?”蕭明稷本來今日過來是存了與鄭玉磬燕好的心思,但是聽說起虎符,那些繾綣親昵的心思卻盡數消散,銳利的眼眸直視著,“音音,太上皇將虎符付給你了?”
“父死子繼,皇帝執意學蠻子那些野蠻行徑,除了為士大夫所不齒,得到的不過是一個年老衰的皇後,而我圖皇帝些什麽?”
鄭玉磬並不搭他的話,顧左右而言他,輕聲笑道:“立政殿便是再怎麽好,住在裏麵的也不過是附庸天子的人,我放著天子之母不做,圖你什麽,圖皇帝那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嗎?”
……
對蕭明稷那一盞茶的事記憶猶新,蕭明稷不納側妃歸不納側妃,但是外宅裏卻養著許多無名無分的子,那些子個個都不算醜,若說男人們過那份心思,是怎麽也不相信的
。
“吾已經不是那些好騙的小姑娘,年老衰,也不如們心思單純,皇帝與其有心思將心放在這上麵,倒不如問問太醫,怎麽好生進補一番,省得將來元稀薄.....”
那形狀姣好的裏吐出惡毒的字眼:“斷子絕孫。”
笑起來的時候有幾分難得的溫,但是卻並沒存什麽好意:“皇帝,母妃也是一番好意,你這個年紀正該為皇家繁衍後嗣,不該諱醫忌疾,倒是弄丟了自己的江山社稷,你說對不對?”
殿一時間都靜了,原本大氣不敢出的宮人聽見鄭娘子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立刻都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直視天子怒容,更不敢靠近那危險之。
這位新上任的皇帝一手調‖教了他們,因此這些服侍過新君的舊宮人,不會不知道蕭明稷私底下到底是什麽脾氣。
鄭玉磬有恃無恐,怎麽鬧或許聖上都舍不得殺了這位國天香的昔日寵妃,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們這些從在別莊裏挑選出來的子連鄭娘子都調弄不好,皇帝待們可就未必寬仁了。
不過鄭玉磬的譏諷也這些跪伏在地的人多了些的揣測,皇帝在潛邸時不見召幸們之中的子,們那個時候雖然失,但以為聖上若不是清心寡,便是好龍一道的。
然而鄭娘子彼時尚且是太上皇的寵妃,卻知道皇帝床帷裏的時辰……這寥寥數語,實在是人浮想聯翩
。
蕭明稷走到今日這一日,不知道聽過多惡毒的詛咒,但是這些刺痛男子自尊的涼薄諷刺出於口,到底是人寒心。
若是詛咒便也罷了,最要的是,那還是真的。
殿一時靜了下來,唯有男子竭力抑怒氣時多‖重了些的呼吸在此間略顯突兀,鄭玉磬以為蕭明稷約莫下一刻便想要掐死,然而下一刻,蕭明稷卻從榻上起來了。
“朕這些時日讓人將紫宸殿掘地三尺,倒不料阿耶將東西給了鄭母妃,”蕭明稷隨手拿起錦帕了,麵上戾都不住,但還是十分克製,隻是將前一節揭過去了,“母妃今日才提及,倒也沉得住氣。”
他攻長安,皇子們幾乎已經被屠戮幹淨,如今也隻剩下他與遠在燕趙之地、那個想回來勤王平叛卻被突厥人糾纏住的皇七子趙王蕭明燁,聖上便是不想,但大勢所趨,也隻能將玉璽付給這個從前自己最不喜歡的兒子。
但是那調守軍的虎符卻沒有任何的蹤跡,即便是將紫宸殿宮人捉起來拷問,把紫宸殿與錦樂宮搜了個遍也沒找到。
“我能沉得住什麽氣?”鄭玉磬攥了前錦被,故作鎮定道:“若不是溧將我困在道觀,我早便該拿來與皇帝換,求一個晚年安穩。”
“鄭母妃既然有心,怎麽不見拿出來?”
蕭明稷比鄭玉磬還年長幾歲,如今仗著長輩的份又是哀家又是晚年
,倒讓他聽出了幾分諷刺意味。
“既然是換,自然是有所圖謀,”鄭玉磬抬頭看向蕭明稷,隻是將自己的遮掩好,笑道:“皇帝若肯答應我五個條件,我自然願意付給您。”
“畢竟我一個婦道人家,在軍中無任何威,又沒有皇帝這樣幾日便能從抵達長安的好計謀,留著也沒什麽用。”
說起話不似作偽,蕭明稷冷冷道:“音音,你有什麽所求,便是做朕的皇後也是一般能有求必應。”
鄭玉磬聞言隻覺得諷刺,微微一笑,“這一麽,我要皇帝將秦王從道觀接到錦樂宮,與我同住。”
萬福本來想著進來緩和氣氛,做人奴婢的本來就該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但鄭玉磬此言一出,那前踏的半步就立刻收回來。
“不!”
蕭明稷的抿了一條線,不假思索地否決,怒氣早便抑不住,他雖然笑著,可是眼眸裏沒有半點溫度:“音音,你就這麽想他早死嗎?那朕全你!”
他沒有立刻殺死那個有可能與他爭權奪位的孽種就已經是為了鄭玉磬極大的忍耐了,丟在道觀裏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若那個孩子不是耗盡氣生下來的,此刻早與蕭明辰一般,頭顱經曆風吹而變得幹癟,掛在城頭上日夜駭人。
又或者是如八皇子九皇子一樣,在軍之中被活活打死,連陪葬皇陵都拚湊不出完整的骨。
但是鄭玉磬卻偏偏
要在他的麵前反複提到那個與別人生下的孽種。
大約不是想給孩子求一條活路,反而是在求死。
“來人,將秦王從……”
“皇帝若是想將燕雲十六州拱手相讓給突厥,當我沒說也就是了,我們母子要殺要剮隨便你。”
鄭玉磬對突厥趁侵中原的事也有所耳聞,然後皇族們鬥正酣,本無暇顧忌,但是蕭明稷做了皇帝,這便不能不管。
環顧四周,皇城浩,然而除了以外,卻沒有一個人是真心想要元柏活下去的。
元柏在道觀也一樣是死,他那麽小,即便有宮人侍看護,怎麽能鬥得過心扭曲的溧長公主?
還不如將人接到自己邊,反而更妥帖些,就是要死母子也是死在一,元柏若是沒了命,也不想再茍活下去了。
“這個不,”蕭明稷額頭青筋半顯,但看見鄭玉磬篤定的樣子,還是存了些讓步的餘地,“換一個。”
“我要見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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