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始終沒有覺得當年為國立后有什麼不妥,只是因為皇帝到了該家的年紀,就要有一個相稱的皇后,甚至瞧著云瀅,心中也只會生出些慨,納悶皇帝怎麼前后的口味轉變如此之大。
但說到底,他立后,是為了太后高興、讓臣子們安心,那是為人子、為人君要做的事,可阿瀅是他自己喜歡的,當然是不一樣的。
殿忽然就寂靜下來了,太后神還稱得上是平靜,心下怎麼想就不清楚了,而圣上見太后養的大貍花在一邊玩線球,就像是淘氣一般,把線團拿了過來。
貓不認得這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君王,只是心之突然被人奪走有些不適,惱得立刻撲到了棋盤上去搶奪。
原本勝負之勢漸顯的棋子被突然局的一只貓攪和得七八糟,玉質的棋子叮叮咚咚灑落到羅漢榻上,響聲清脆,誰也不記得剛才是怎麼擺的棋,這一局也就沒辦法再下了。
宮人們被室中的聲音驚到,連忙收拾,而原本專門負責伺候太后貓的貓奴嚇得魂不附,忙不迭地跪地討饒,雖然這不是的錯,但是卻是負責這個的人,太后十分鐘這玉質棋子,說是手生涼,著就人心靜。
太后聽著人求饒的聲音,眼神瞥向皇帝,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家與太妃是一個比一個棋品壞,不過是借口遁走,你這孩子卻是把棋局都壞了。”
圣上作為制造了這起混的罪魁禍首,反而泰然自若地辯解:“分明是阿娘的貓子野,與兒子有什麼相干?”
“算了算了,你們把棋子攏在一起揀出來,都下去罷。”
太后笑得夠了才停下,這本來是一個人高興的日子,卻同皇帝翻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實在是有傷分,把彼此在意的東西都說出來了,還不如一笑了之。
“這腰上的荷包是哪個繡娘呈給皇帝的,針腳這樣糙?”太后掃了一眼圣上的腰間,明知故問地含笑問道:“也就是上面的《竹枝詞》有些不俗,但這般寒酸,虧七郎也戴得出來?”
“前朝相公們見了可怎麼得了,以為家儉樸得連這荷包都佩不起了麼?”
除去繡坊,后宮里的娘子其實也常常會送給皇帝一些自己做的東西,顯示自己的紅與賢惠,這太后是知道的,但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厚臉皮,當然皇帝的臉皮也不薄,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戴出來了,真是不怕旁人笑話。
圣上“唔”了一聲,語氣著笑意,“那是因為字比竹葉好繡一些,除了貴妃,也再沒有旁人敢這樣糊弄人了,說是送給兒子做端午之禮,誰想到今日又給了個更大的。”
“這幾天沒被針扎,”圣上從前沒陪著子看著自己上的一針一線是怎麼出來的,但看倚在自己邊做繡活,倒是生出許多慨,“本來說是想拿這個練練手,再弄一個好的,但兒子也不忍瞧熬那麼久,就拿著這一個就了。”
“你小時候吾和太妃給你做過多東西,七郎怕是都忘了,”太后的語氣微微拈酸,說話也帶了些難得的俏皮,“算了算了,兒大不由娘,七郎還是快回明堂去,也不留你在這用膳了。”
圣上應了一聲是,正要起告退,卻聽見太后笑著說了一句:“六月是咱們娘娘的千秋,今年索要待到七八月才回鑾,一年才一回,你好好給過一過,這一點小事總不算是難為圣上的。”
……
皇帝在宮宴上親口說不會駕幸來看馬球賽,最后確實也是沒有過來瞧上一眼,這對一般臣子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有圣上在的時候通常大家都玩得不痛快,但是對于皇后而言,這一場安排基本等于白費,沒賽過幾場便借口夏雨將至,散了這場宴席。
夏天的雨猛烈且沒有章法,天氣的變化就像是小孩子變臉那麼快,皇后才剛回凝清殿,雨點子帶著泥就噼里啪啦地砸向了窗戶和地面。
夏晝久長,原本該是亮亮堂堂的行宮,現下竟是黑漆漆一片,間漸漸掌起燈來,長膺秉了燈燭走到皇后的邊,見圣人吩咐袖硯打開窗戶,自己不避風雨站在窗前眺,頗有些心疼地為披上外裳。
“娘娘,外面雨這麼大,著了涼就不好了。”
皇后攏了披風,搖搖頭,“家現在還在老娘娘那里嗎?”
室里沉寂一片,皇后“哦”了一聲,像是自嘲一般自問自答道:“貴妃子多疑,恐怕最怕這種天氣,圣上現下應該正陪。”
袖硯稍有些不忍,陪伴皇后最久,擅自做主將窗屜下了,攙扶皇后坐在羅漢榻上:“娘娘,貴妃有孕也不是什麼壞事,您不也高興嗎?”
無論誰繼位,只要是家的孩子,那皇后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后,開國以來,國朝還從未有過兩宮并立太后的先例,連圣上顧及太后面,面對臣子們對陳氏的質疑也是三緘其口。
“有孕,我有什麼好不高興的,”皇后著明堂的位置,幽幽嘆了一口氣,“可是家不這樣想。”
靜靜地著昏暗室中的一點,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睛中涌出,滴落到華的衫上,“多年的夫妻,他怕是將我當賊一般防著的。”
云瀅懷孕,必然沒辦法侍寢,將來孩子還要認做母親,皇后能有什麼不稱心的,原本還盤算著蕓兒在馬球賽上個面的,然而圣上卻反而更加不避忌諱,要自己照料貴妃,想要賢惠都沒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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