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在說生氣的樣子比笑起來時更加惹人憐。

薛稚已經涌到口的怒氣只得無奈地咽下去，臉上似喜非喜，似嗔非嗔，最終冷冷地啐他道：“不要臉！”

拾起地上散落的醫書朝外面擺放的書架去：“哥哥自己不正經，覬覦妹妹，便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桓羨難得地未有反駁，用手堵著蓁兒的耳朵，唯笑著道：“非禮勿聽，蓁兒可不要和阿母學。”

待出去后，眼中的笑意又如冰雪消逝。

方才，他就是怕想起謝璟來又追問個沒停，才故意搬出賀蘭霆來將這話題帶了過去。

想來謝璟此人在心間還算有些分量，還是暫時不知道的好。

只要瞞過這一陣便好，待到了婚，留在他邊，假以時日，他總有辦法要忘了謝璟。

——

這之后，無論薛稚去何，都會被攔下。

不被允許離開玉燭殿，或是以蓁兒年要照顧為由，或是以別的什麼理由分散的注意力，略遭遇了幾次后，自己也回過神來，于某日就寢時質問他：“哥哥這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答應了留下來，哥哥竟連這點自由也不給我嗎？我只是想去宣訓宮看看太皇太后，也是我的祖母啊，為晚輩，難道連去看長輩哥哥也不許嗎？”

外面已經偶有風聲，謝氏也因聽聞謝璟的噩耗病倒，如此關頭，他怎可能放出去知曉。

桓羨默不作聲地睨一眼，試圖攬懷，卻捉了個空。遂也應道：“不是不許你去，可你現在去是什麼份？馬上就要婚了，還是婚后以孫媳、皇后的份去拜見較好。”

薛稚眉目怏怏：“哥哥明明說過，不會強迫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沒有強迫你。”他與解釋，“你畢竟頂了個公主的名號，這時候去拜見，以什麼份呢？等婚之后，我陪你名正言順地去拜見祖母不好嗎？”

薛稚回過眸來。

他目中唯有罕見的耐心，一煩躁也沒有。可他哪里會這般哄，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又不耐煩的，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有事在瞞。

偏偏涉及到宣訓宮，薛稚心急如焚。又不安地在心間猜測著，難道，是太皇太后或是謝家出了事？

“也好。”眼眸微凝，終究點點頭應下，沒有拆穿他。

卻也從此留了個心眼，出不去玉燭殿，但芳枝為他的心腹自是可以。次日，借口想吃宮中膳廚的金，特意命芳枝帶上木藍過去取。

這點心只有膳廚能做，既是去，芳枝不疑有他。

薛稚又暗中叮囑木藍：

“想辦法，找到鄭嬋，問一問太皇太后宮中究竟出了什麼事。”

鄭嬋是謝家的家生兒，也曾是宣訓宮的，后因廚藝出，被調到膳廚做事。

木藍怔然應下，約莫一個時辰之后，鄭嬋的消息就隨著那牒金遞了回來。眼睛紅紅的，一副泫然泣的樣子，好幾次都差點在芳枝面前餡。

好容易以命哄蓁兒為借口遣走了芳枝，木藍關閉了門窗，哽咽著在公主前跪下。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語無倫次地說著，哭聲一聲比一聲喑啞。薛稚見狀也擔憂起來，不自地攥住了襟，焦急地催促道：“你說啊。”

木藍哭聲一噎，淚水滾滾落了下來：“他們說，他們說，是世子在西北出了事！”

這一聲不啻于列缺霹靂，打在上，頃刻間走薛稚的所有生氣。

似一只失了依憑的紙鳶地跌落下來，肺腑間五臟裂，漫開的疼痛有如藤蔓將心臟縛住，疼得不堪負荷地彎了脊背去。張了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傍晚桓羨回來時，薛稚已收拾好了零落破碎的心緒，背對著他坐在食案邊，一只手扶著桌案，手邊，那牒特意要來的金一未。

殿中除之外一個人也沒有，連蓁兒也不在，氣氛詭異寂靜得可怕。

桓羨微覺納罕。

“怎麼了？”他走至后，溫暖有力的大掌輕輕落在頸后背上，“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穿得這樣單薄，也不怕著了涼。”

薛稚沒有回頭。

“哥哥。”

一霎的寂靜后，聲音如水滴清般響在空闊的大殿，有種莫名的哀涼：“我想問你一件事，你不要騙我。”

作者有話說：

第94章

的反應太過明顯, 幾乎是一瞬間，桓羨便猜到必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眼睫微微一。

“哥哥幾時騙過你了。”他放緩聲音, 十足的溫潤和，“說吧，你想問什麼？”

細想起來, 他好似是沒有騙過。這話令薛稚心稍定，回過頭來, 喚他：“哥哥。”

“我聽說謝將軍死了，這是不是真的？”

說這話的時候, 每說一字, 心尖都似被利刃劃過，火辣辣的疼。

眼間已有淚水在打轉, 卻終究沒有落下，眼淚落不落的樣子, 像極了被風雨摧殘的芙蓉花。

桓羨坦然迎著視線, 目不轉睛，一破綻也沒有。半晌, 反手將面上落的一縷碎發別去了耳后, 反問道：“沒有的事，你從哪里聽得這些風言風語？”

心中失, 一滴淚飛快地墜落于他虎口，桓羨的心也似跟著一，改口道：“我不想瞞你，但事也的確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不是死, 而是在回程的路上遭遇暴風雪, 與大軍失去聯系，你難道就要詛咒他死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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