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離開了，跟在師蓮央后的小丫鬟抱怨：“姑娘何必這麼好心。”

“這位公主既不得寵，也不領您的，咱們何必管呢。”

“公主為金枝玉葉，咱們是教坊娼家，們輕賤咱們也是理之中啊。”師蓮央道，一雙湖水般明澈的眼睛仍看著幢幢燈影間遠去的，宛如白瓷的臉上欣然有笑意。

小丫鬟還抱怨，卻被師蓮央打斷：“走吧，咱們也快要遲了。”

這廂，薛稚等人腳步如飛，朝那燈火通明的太極西堂行去。

青黛猶在數落木藍：“以后莫要喚人，沒得丟了公主的臉……”

木藍自知說錯了話，怏怏不語。那帶路的嬤嬤卻道：“姑娘喲！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誰又比誰高貴呢？”

“師姑娘名滿京華，不知迷倒多王孫公子，想見的人可從石頭城一路排到朱雀航去。平日里也是穿金戴銀、烹龍炮，比起宮里頭那些空有公主名號卻不得寵的金枝玉葉們，不知快活到哪里去呢！”

老嬤嬤話里頗有含沙影之意，青黛護主心切，啐道：“嬤嬤是老糊涂了吧。一個□□，也敢和宮中的貴人們比！”

眼見得兩人就要吵起來，薛稚輕輕斥道：“青黛！”

“趕路要，別再說了。”

聽宮人拐彎抹角地說了這一通，心里也有些火氣。不知道這老嬤嬤為什麼怪氣的，然而師蓮央畢竟是幫了們，遂也不愿計較。

來到太極西堂已然是亥時了，見殿門開，燈燭輝煌，一片肅穆，薛稚心知不好，忙拾階而上。

朝殿一，皇兄與何太后盡皆已到了。侍監馮整一臉焦急地候在殿外，有些張地解釋：“在路上迷了路……不是有意的。”

“行了，宴會已經快開始了，您快進去吧。”馮整焦急地催促。

殿賓客滿座，宗室臣僚，王公貴族，甚至是未來的后族廬江何氏家里的小娘子們，都已然席。

燭轉炫煌，昳麗明映得一張張笑臉有如浮云。

著頭皮進殿，眾人投來的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如同千萬芒針，將的脊背伏在地：

“樂安來遲了，還請皇兄降罪。”

格纖裊，如一枝折頸的芙蓉，姿態優，正令桓羨想起某些不堪的幻夢，不耐的神掩在冕琉之后。

何太后笑得和藹：“既來了，便座吧。宴席很快就開始了。”

薛稚于是起，傾城麗就此顯在燭中，融香雪，明眸剪水，滄海月明、珠華湛湛的瑩秀。

長在謝家，今日赴宴的原有許多未見過的，又因了賀蘭氏之事，一心想看這位妖妃之的笑話，因此俱都移目過來。

原以為也是母親那等艷麗至極、張揚跋扈的人，不想卻是朵清艷絕麗的玉蘭，增一分則俗，減一分則淡，可遠觀而不可玩。

與之相比，那名滿京華的教坊司人只能艷俗，只是至于何種更勝一籌，就要兩人都在時才好評判了。

座之上，桓羨先是掃了眼頸下，如愿瞧見那串流蘇瓔珞后，才借著冕旒遮掩，不聲地看向了坐在對案的謝璟及其父衛國公。

衛國公含笑捋須，似對這未過門的兒媳很滿意的樣子。謝璟則是眼含笑意，看向薛稚的眼瞳中如有奕奕流盛放，明凈澄澈。

底下，薛稚也已回到了座位上。似是知他目，抬眸朝他去。

視線相，回他一笑，若舜華。

也不顧是不是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熱烈人之中，兩人著彼此，仿佛偌大天地間只剩下了對方，當真是意綢繆，再容不下旁人。

桓羨微微皺眉，神不耐地收回了視線。

只是見了一面而已，卻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也值得和他當著眾人之面眉來眼去，簡直是……不知恥。

他想不明白，只是覺得刺眼，索抑下煩躁心緒，不再留意。

“這位公主生得可真。”

廬江何氏的席位間，一位圓圓臉蛋、烏黑眼睛、頗顯慧黠之氣的悄悄與何令菀咬耳朵。

“令茵聽聞，樂安公主雖養在陳郡謝家，卻深得陛下看重，甫一回宮便被安頓在棲鸞殿，這還好是位公主，是陛下的妹妹，又已名花有主，否則，阿姊你恐怕就要坐立不安了。”

飾華，形容正與何令菀有些相似。乃是中書丞何禧之、何令菀的堂妹何令茵。

何令菀放下杯子，橫一眼：“酒菜還未上來，十四娘如何這樣醉？”

“陛下的事與我一個待字閨中的孩兒有什麼關系？你這麼津津樂道陛下與樂安公主的誼，不若去求求姑母，讓你當面去說？”

何令茵還再言，卻被宦的通傳聲打斷：“盛典開始，宣歌舞進殿！”

“盛典開始，宣歌舞進殿！”

尖利的通傳聲如綿延不斷的海浪，一聲聲自玉殿深奔向殿外深沉長夜。

笙簫鼙鼓起，一列教坊樂抱著數面舞鼓踩著輕盈舞步若飛天殿，一尊有若人高、花葉閉的金銅芙蕖則由四名樂工抬著，隨其后。

眾人心知這是教坊司新排的舞蹈，并不驚訝，果不其然，伴隨著竹笛若春鶯一囀，芙蕖花葉綻放，直飛出一名態輕盈、花明雪艷的子來，舞步輕盈，手挽長劍，若掠過花枝的流鶯，踩著裊娜婉轉的舞步與地上放置的數面舞鼓，凌空飛至了大殿中心的那面大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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