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你現在違了幾條?”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分明是臉上帶笑的,可是說出口的話卻又字字如刀,剜著人的,絕至極。
仿佛現在在謝容玨面前的,本就不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眼中并無半分的意,也無毫憐憫。
卉瑩瞬間如墮冰窖。
第11章
沈初姒將那些策論放回去之后,想著現在沈兆的病,就坐在桌旁抄了一會兒經書。
佛偈大多晦難懂,提筆抄到有關業債的那一頁的時候,手中的筆頓了頓,墨漬瞬間在潔白的宣紙之上暈開了一點兒痕跡。
而就在此時,外面開始下起秋雨,風打著窗欞,臺前的燭火也晃起來,落下的翳也隨著飄搖不定。
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自己和謝容玨的初遇。
確實也只是寥寥數面而已,甚至恐怕連他自己都未曾記得這麼一件事。
其實也實在是尋常,畢竟謝容玨風流之名滿盛京,名伶作陪,滿樓紅袖招,此事不過是這位鎮國公世子年時隨手而為的一件小事罷了。
*
和雍十六年初,儲君之位高懸,沈瑯懷作為嫡出長子,順理章地被設立為太子,主東宮。
其實其他皇子大概也并不是沒有爭儲之心,但是沈瑯懷實在是太過出眾,其他皇子與他比起來,多都有點自不量力的意思。
冊立太子當晚,沈兆在殿中設宴。
京中有品階的臣子大多都是攜眷前來,宴中推杯換盞,口稱贊太子時多智,品行高潔,陛下雖是在春秋鼎盛之年,設立太子亦是有利于國之安穩。
沈初姒很小的時候就知曉周圍的公主皇子并不喜自己,或許是因為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絳月殿中,旁人都有的母妃沒有,又或許是因為沈兆對太過偏,已經到了誰人都知曉的地步。
怕與自己玩鬧,惹上禍端。
時常只能在遠看著令貴妃給十二公主剝橘子,又或者是看著宮中其他皇子公主在嬉鬧。
直到那次,宮宴之中,沈初姒看著其他公主們在玩民間的游戲的時候,被出來歇息的沈兆看見了。
他責問了帶頭的三皇子為什麼不帶上小九,然后又轉過來安沈初姒,只說阿稚跟著皇兄皇姐去玩就是,日后沒有人敢不帶著小九玩的。
其實并沒有人敢欺負,只是所有人對待的時候,都帶著或多或的疏離,宮中妃嬪也大多勒令過自家孩子與自己來往。
畢竟若是沈初姒傷了哪里,圣上怪罪下來,又或者是惹了圣上不喜,這都不是家中無勢的妃嬪能夠承擔的。
深宮之中,原本就是多一事不如一事。
當日他們在玩的是一種喚作捉迷藏的民間游戲,在沈兆責問之后,帶頭的三皇子極快地和沈初姒講了一遍游戲的規則,然后怕聽不懂,接著解釋道:“總之,就是躲起來,然后等著別人來找到你,倘若別人找不到你,那你就贏了。”
那日宮中在舉辦宴席,除了公主皇子之外,還有一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在宮中,只是他們大多都在筵席之中,并不能隨意出走。
沈初姒在宮闕之中走了許久,剛剛找到一可以藏的地方,卻又看到四公主和六公主已經在里面了。
大概是因為剛剛被沈兆斥責過,們對于沈初姒的態度并算不上好。
分明都是公主,沈兆的偏又太過明顯,盡管知曉沈初姒生母早逝,也很難不生出不喜之心。
“你去尋別吧,這里已經被我和六妹占了。”
那時正逢春時,倒春寒還未過去。
沈初姒生來畏寒,卻在宮閨之中找了許久,只想著倘若這次自己能夠贏了的話,是不是日后他們玩鬧的時候,也會帶上自己一個。
時的想法總是太過天真,沈初姒一直走了許久,才終于找到一個院墻的角落。
此周遭都是并未住人的宮殿,很有人前來,長了一株很大的樹,枝椏上匝匝地長滿了葉子。
被風一吹,樹下的影子就會嘩嘩的晃起來。
在樹下站了許久,一直站到手腳冰涼,站在原地跺了跺腳來勉強取暖,一連等了半個時辰,等到暮四合,遠的宮燈都已經亮起,周遭也并無人前來尋找的跡象。
宮中仕大多前往宴席之中侍奉,此人跡稀,沈初姒往著周圍的宮墻看去,卻只看到了全然陌生的路。
嘗試著往遠走,最后兜兜轉轉又只能回到這顆大樹之下。
周遭都是高大而巍峨的宮墻,昏暗的天之下,并無人前來找。
沈初姒不知道到底是他們忘了有自己這麼一個人,還是因為自己藏得太好,所以才沒有人找到。
只是和雍十六年初的時候,還未曾及笄,現在孤一個人躲在這里,周圍連一個過路的侍從都沒有。
天漸暗,宮墻巍峨,更何況自己還記不得來時的路,心上還是難免涌上害怕。
沈初姒背脊靠在后的那株大樹之上,嚨之中著一點兒哽咽,其實聲音算不上大,就算是哭也像是貓般。
“嘖。”有道聲音響起,“哭什麼?”
倏然出現的清冽聲音讓沈初姒瞬間被嚇了一跳,站在原地看了一遍,也并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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