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邊步步為營這麽久，大仇還沒報呢！

竟然可以為那個人舍棄一切！！

要知道，他費盡了一切心思都沒能讓放下的東西，竟然願意為了那個人去放下？

這一刻，那團惱怒的烈火，終是在他裏劈裏啪啦地燒了起來！

麵對著他的聲聲問，白餌卻不敢反抗一下，而是任由他端著下。

隻是默默忍下那些疼痛，不能再激怒他了，怕他真的會在一怒之下對燕乘爍不利……真的怕了。

“燕乘爍本株連之罪，他本沒有可能求到朕的麵前，想知道朕為何這麽容易便應允了他麽？”

他忽然問，眼睛裏竟閃著幾分冰冷的笑意，白餌仰視著他，目跳了一下，耳畔忽然一個悶雷炸響——

“那是因為！”

那抹笑意，轉瞬被他眼中的火花燒了灰燼！

激烈的咆哮聲，猝然從上空傳來，已是怒不可遏！

“中秋前夕！他平歸來，朕問他要何賞賜！你知道他是怎麽說的麽？

“他不要任何賞賜！隻向朕替你求了一道免罪聖旨！他日你若因罪下獄，朕要無條件免除你所有罪責！！”

聞言，是徹底地僵住了！

像是不能相信似地，瓣裏跳出一句：“什麽……”

“今日他臨死求見朕，不是為了求什麽聖旨，他是來提醒朕——信！守！當！初！諾！言！”

聽那最後一字說完，的全，是徹底得麻了！像突然遭了電擊一般。

而他，眼神半是嗔怒、半是含笑，一不地盯著瞳孔之中閃過的各種神，他在想啊，那雙眼睛此時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何不敢看直視他一眼，而是下意識向了別，擔憂的閃個不停！

果然還是心係著那個人！！！

他的目頓時充滿了狹隘，端在他手中的下顎被他狠狠一甩，趔趄地直起子，忽然輕嗬了一聲，那般冷淡。

轉瞬，整個人忽然便大笑起來，整個大殿無不籠罩著肅殺的氣氛。

一直跪在外麵請罪的侍衛兩戰戰，腦袋埋在地上越來越。

或許旁人聽著，那是天神在發怒，在咆哮，可隻有石蹇知道，那聲音，究竟有多麽崩潰……

漠滄無痕就連站都站不穩了。

許是忘憂閣的酒太烈，一不小心，便教人喝了個爛醉。

可他卻覺得自己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要不然，為何他每息一下，都覺得刺骨？

扶著桌角，他撐著榻沿重新坐了下來，一次又一次，狠狠將那些烈酒灌中，那雙原本森的眼睛，像是要燒起來。

就在白餌抬起頭，決定做最後一搏的時候，忽然聽見那榻上傳來——

“上來。”

心中莫名了一下，有些不解其意，直到看見漠滄無痕朝下麵引手……

一時間，盯著那榻子，心跳跳得厲害。

“怎麽？白家上上下下數口人，不想救了麽？”

一聲驚雷平地起，像是被迫站起來的。

“朕的要求很簡單，今夜，倘若你能討得朕的歡心，朕便答應你，赦免燕乘爍，赦免整個白家。”

他忽然張開手臂，滿是不羈地倚靠在榻上，兩隻醉醺醺的眼睛一睜開，濫之中，著一不容抗拒的威嚴。

盯了有一會兒，見站著不，連頭都沒抬起來，那狹長的眉心漠然一皺，不輕聲問：“怎麽？你做不到？”

沒有得到反應。

他意興闌珊地收回視線，低頭冷笑罷，修長的玉指敲了敲榻，“也罷。”

突然，漠然抬起了頭。

一雙眼睛，淚痕已幹，像燒幹的蠟炬，長睫一閃，盯住那龍榻，那一襲金的龍袍，與那金燦燦的榻子，冷重重，教人看著有幾分眩暈。

漠滄無痕勾起金盞，昂首間，巨大的結，像跳的魚兒，餘裏，的影越來越近……

龍榻左右，兩盞落地宮燈幽幽地亮著，一雙眸子亮若刀！

兩年前，為搏得敵國太子一笑，被迫唱了那亡國之曲；

兩年後，為了討得他的歡心，要被迫爬上他的龍榻！

白餌，記住了，你注定要恨這個人，生生世世！

他手中的金盞一頓，從金盞下抬頭了一眼，轉瞬，那烈酒，被他一飲而盡。

當兩彎曲的十指及那榻沿之時，猶似臥冰一般，隨後都有塌陷的顧慮，可即便如此，的軀，仍舊在緩緩向上蠕，終是爬上了他的龍榻！

漠滄無痕轉頭瞧向，微微笑了笑，眼神卻是冷的，側臉在燭火下如上好的白玉。

猝然，那金盞被他信手擲出掌心，沿著玉階，一路摔了下去。

同時，殿門被關上了，徒留這滿殿的寂靜和一顆了的芳心！

白餌僵跪在榻上，高高的背影遮住了漠滄無痕，原以為，懷著一顆複仇的決心，什麽都不怕，可以做任何事，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像越來越控不住自己的氣息，心裏的那個東西，似乎要跳出來！

不是現在！絕不是現在！

把那個東西稱作是強烈的複仇！

努力克製住這個，不斷告訴自己：絕不是現在！絕不是……

漠滄無痕眼神極快地掃視了一下大殿，“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那聲音響在耳畔，每個字如驚雷一般！

俯仰之間，與他對視了一眼，神極為冷淡，視線默然移向下方。

他眼睛不閃一下，眼角始終帶著三分睥睨和七分，當他束腰的玉帶、對襟大袖金大氅……一件件在抖的指尖悉數落。

他知道！的心跳！究竟為何會跳得這般厲害！

，終究騙不過自己。

猝然，龍榻上的方桌被一掃而下，那頎長的影，像一條臥龍，將那持續跪著的影，忽然狠狠翻覆在下！

白餌一下子就僵住了！

金盞和酒壺劈裏啪啦摔了一地。

漠滄無痕一下子抱住了，開始親吻，頸上、口、耳尖、眉心……無不噴灑著他炙熱的氣息。

的像篩糠一樣在發抖，甚至發出了微弱的抗拒聲，語氣卻難掩驚恐。

他完全不在意，隻是把抱得更，一雙燒紅的雙眼，直視著，仿佛在宣誓一個帝王的霸權！

是那般恐慌無助，那榻沿幾乎要被碎，心中一遍遍嘶喊著，一定會恨他生生世世！一定會！！

大殿的窗戶被風吹開，已無人去關，狂風席卷殿，榻下是珠玉撞的清脆聲，紗罩如雲海翻騰，像一場，山雨來風滿樓。

其中一盞宮燈也熄滅了，整個大殿驀然暗下去幾分，漫卷的白紗籠罩著冰冷的畫屏，那畫屏掩映著的黑影，一不，手裏握著武，很很，以至於手心被勒出一條條蒼白的印痕。

一片淺淺的昏黃之中，漫天的紗幕織在一起，那黑影被抹去……

以為仇恨已使麻木，已經沒了知覺，卻尚未注意到，落在臉上的，那道痛苦不堪的眼神！

他看見，的角撕咬出來。

像一桶黑的油漆，從頭到腳地浸了他。

再也不想看見以淚洗麵，他鬆開，兩隻拳頭狠狠砸在榻上，痛徹心扉地嘶吼了一句：“白——餌！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兩年了！

那個地方，他痛了兩年！

既忘不了！又抹不去！日日夜夜飽著它的折磨！

幻想著有一日還能與重遇，這便是他的解藥。

可終有一天，那些痛會在他上加倍，他將腦袋埋在的耳側，幾乎要不過氣起來，一遍遍啜泣地質問：“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麽做，要怎麽做！”

他徹底地放下了一個帝王的尊嚴！

而，隻是筆直地僵躺在那，像一冰冷的，始終偏著頭，眼神盯著被風吹開的窗臺，靜聽著咆哮的風聲，想象著此刻外麵的風有多猛烈。

然後，眼角的淚仿佛也被吹幹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他抬起頭的那一刻，看著的眼睛，大抵是心如死灰。

倏爾掩上的雙目，再睜開，已不見一波瀾。

……

漠滄無痕大夢初醒一般走下榻，聲音滿是冷漠。

“退下吧！”

“君無戲言，朕會赦免白家。”

那孤高的影，始終沒有回頭。

整座忘憂閣樓聳立在黑暗裏，逐漸被夜的暗流湮滅，唯有那閣樓頂端，冷玉的匾額上，“忘憂閣”三字，時不時閃著冷。

……

巨大的夜幕之下，亡奴囹圄上空，白發妖冶的男子，抱劍而立，當他雙眼睜開的那一刻，東方一彎冰月，逐漸染上了……

黎明，將從這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