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如果這世上如果存在一種儀, 可以探測空氣中的尷尬等級的話，厲橙相信，現在那個儀上的指數肯定已經報表了。

麵對宣佈他為遊泳隊隊長的檔案, 厲橙本察覺不到一點開心, 他現在隻想立刻跳進水裡, 然後一口氣遊到太平洋！！！

他頭皮發麻，十腳趾尷尬到蜷在一起，整張臉漲得赤紅。

「於……於教練…………」厲橙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他現在本說什麼都是錯的。

他剛剛當眾頂撞了遊泳隊的總教練, 質疑徇私舞弊，結果事實證明,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其他同學看他的眼也變了。最開始, 是同他被「搶」了名額；接著, 是佩服他敢於站出來的勇氣；到了現在，又變了濃濃的羨慕！

每屆比賽都要選擇一個帶隊隊長, 這個人將會為全隊的主心骨、凝聚著全隊的希。厲橙績最搶眼, 又被欽點參加男混泳的重點專案, 看來於教練確實對他給予了厚。

最主要的是，厲橙是個omega――這可是這麼多年歷史上，第一個為泳隊隊長的omega！

可以預想，當這個任命對外公佈後, 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

隻不過, 為當事人的厲橙可沒這麼開心……

厲橙哭唧唧地想, 他絕對會為歷史上最短命的遊泳隊隊長！從上任到被免職，還不到一分鐘……

厲橙愧到頭都抬不起來, 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對不起」。

於教練冷冷道：「你為隊長，卻公然頂撞教練, 質疑教練的決定。如果我今天不罰你，那要隊規有什麼用？」

厲橙：QAQ

厲橙：「那，那您說怎麼辦？」

於教練手一指旁邊的泳池：「十公裡。」

厲橙長舒一口氣，隻要教練能原諒他，他哪敢討價還價？！他們隊平常早訓就要遊五公裡了，十公裡他邊歇邊遊，慢一點肯定能遊完。

他立刻就要服下水，哪想到於教練還有後半句話沒說。

於教練：「我說的是，每種泳姿十公裡。」

厲橙：「……」

厲橙：「其實吧，我能力不足，愧對您的期待。我仔細想了想，這個隊長我實在不能勝任……」

於教練給幾位助教使了個眼，四位助教一擁而上，這個服，那個鞋，厲橙嗷嗷狂，可惜雙拳難敵八手，沒過幾分鐘厲橙就被到赤條條，幸虧他裡麵穿了一條泳打底，否則今天他就要被隊看了！

接著，於教練抬起一腳，毫不留地踹在了厲橙屁上，厲橙橫飛出去，噗通一聲摔了池中。

「厲橙你聽好了，這四十公裡，不遊完不準上岸。」於教練來和厲橙不對付的戴豫敬，囑咐道，「戴豫敬，你負責看著厲橙，如果今天厲橙遊不完四十公裡，那隊長就換你當。」

戴豫敬：！！！

他立刻立正敬禮：「教練，您放心吧！」

在泳池裡撲騰的厲橙一聽，雙腳猛地一踏，浪花全到戴豫敬臉上了。

淦，他今天就算死池子裡，他也要先遊完這四十公裡！！

……

「所以你真的遊完了四十公裡？」蕭以恆強忍住笑意，問著電話那端的男朋友。

「遊不完，怎麼可能遊的完？」厲橙趴在床上，兩隻手像麵條一樣耷拉在床邊。他側頭躺在枕頭上，對著電話茍延殘地說，「我遊了多我也不知道，剛開始我還數著，數到最後就數不清了……應該遊了十公裡多點吧，於教練就讓我上岸休息了。」

不過，厲橙欠的那些公裡並沒有一筆勾銷，未來的每一天，他的早訓晚訓都要比別人多兩公裡，慢慢把這四十公裡補齊。

蕭以恆問：「你之前和我聯絡的時候，連發訊息都要避著你的舍友，怎麼今天給我打電話？」

「他們都出去了。」厲橙嘆了口氣，「今天不是公佈了最終名單嘛，我們宿舍有三個跳水隊的，隻有陳淼一個在出賽名單上。另外兩個舍友明天就要離開了，他們心不好，陳淼陪他們去場散散心。」

育競技就是如此殘酷，正如於教練說的那樣，你被淘汰並不是因為你不夠優秀，而是其他選手比你更加優秀。

想要留下來，想要站上那個榮的領獎臺，他們要付出的淚是常人不可想象的。

厲橙特地和另外兩位舍友互換了聯絡方式，約好以後有機會，去他們的城市找他們玩。但大家心裡都清楚，在集訓隊的一個多月可能是他們此生唯一的集了，有些人一旦告別，就再也沒有重逢的那一天。

蕭以恆聽厲橙語氣很沉重，趕忙轉移了話題，聊起了柚柚和小檸檬。

厲橙離開華城後，蕭以恆每隔一段都會去看柚柚。柚柚很喜歡蕭以恆，經常和他分和五個小男友的事，蕭以恆每每驚嘆於這個小丫頭的本事。柚柚甜的不得了，張口閉口都是「嫂子」「嫂子」的，蕭以恆糾正幾次，最後還是預設了這個稱呼。

至於小檸檬，一個月的功夫它長得更加（劃掉）了，它圓滾滾胖嘟嘟，白白的絨覆蓋在上，就像是一團雪做的玩。柚柚每天晚上都要帶它去樓下草坪遛彎，小鴨子走路時一搖一擺，白的小尾尖左晃晃右晃晃，不論誰見了都要rua上兩把。

厲橙回想起小檸檬的手，心裡地很，可惜他和它相聚一千多公裡呢！他決定明天中午要吃食堂提供的粵式燒鴨，用來寄託自己對小檸檬的思念。

聊完鴨鴨，話題又轉回了蕭以恆上。

厲橙問：「你們是不是要期末考試了？」

「嗯。」蕭以恆回答，「下週一二期末考試，這次是全市統考，出績大概要三天，全市排名出來了就放假。」

厲橙一聽，立刻興起來：「那這麼說，你放了假就要來華城了？咱們就能見麵了？」

「不，我考完試就過去。」蕭以恆的輕笑聲通過電波傳遞過去，「留下來等全市排名純屬浪費時間，我肯定是全市第一。」

「……」

厲橙趕快上網搜尋華城本屆考生有多，個，十，百，千，萬……靠，七萬！

在七萬考生裡拿到全市第一，這是何等的自信？

厲橙喃喃自語：「別人找件，那是『萬裡挑一』；而我的男朋友，是『七萬裡挑一』……」

「萬裡挑1？」蕭以恆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那確實要好好挑挑。」

厲橙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臉又紅了。

厲橙咳嗽一聲，轉移話題：「不過你提前來首都，你爸媽能同意嗎？」

厲橙可領教過蕭媽媽的厲害，蕭以恆有那樣控製慾極強的父母，能頑強活到現在還不長歪，實在是不容易。

「他們現在自顧不暇，沒時間管我。」蕭以恆語氣淡淡的，「我父親工作上出了『一點問題』，因為這件事他們兩人大吵一架，最近這段時間他沒有回家，直接住在了學校。我母親現在的所有力都放在了他上，沒有時間『控』我。」

蕭以恆直接用了「控」這個詞，厲橙聽得心有慼慼，趕快一陣安。

厲橙覺得吧，雖然自己父母早逝，但他一直生活在充滿的環境中；而蕭以恆正好相反，他雖然父母健在，他的人生裡卻沒有一秒鐘驗過父母給予的溫。

兩人又聊了許久，厲橙今天一口氣遊了十幾公裡，瀕臨極限，其實早就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

可厲橙珍惜來之不易的通話機會，捨不得結束通話電話。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在犯愁。」厲橙了眼睛，打了個哈欠。

蕭以恆問什麼事。

「就是於教練的事啊！」厲橙苦惱地說，「是教練，我是學員，作為學員不信任教練，還當眾質疑……結果一切都是我胡思想，還提拔我當隊長……雖然罰我遊了四十公裡，但我覺得，肯定還在生氣。」

「不，我覺得正好相反。」蕭以恆說，「我覺得從頭到尾，於教練就沒有在生你的氣。」

「啊？」

蕭以恆幫他分析：「我雖然沒有接過於教練，但我從你的敘述中來看，是一位專業程度很高，看似冷漠但其實很關心運員的教練。橙橙，我一直覺得你的裡帶著一燃燒中的火焰，火焰裡有你的缺點，衝、好鬥、直來直去；但同時，它也包含你的種種優點，你事事爭先、不肯妥協、不甘落於人後……而運員需要的，不正是你這個特點嗎？？我相信，於教練一定是看到了這些，所以才會選你做隊長，希能通過你去帶其他隊員。至於你對的質疑，很符合你的格，應該有所預料，所以我斷定，肯定不會生氣的。」

厲橙聽不懂了：「那如果沒生氣，為什麼又要罰我40公裡？」

「因為要給其他隊員一個代。」蕭以恆分析道，「教練必須要保持絕對的權威，如果今天不懲罰你，那未來就會有其他隊員效仿你，去違抗的要求。」

厲橙「哦」了一聲，覺這些條條框框實在好複雜。

他隻想痛痛快快的遊泳，怎麼這麼難啊！

不過還好有蕭以恆的細緻分析，厲橙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放了下來，原本如影隨形的尷尬也褪去了。

厲哥現在，可是堂堂正正的國家遊泳隊隊長了！說不定，還會有很多很多的採訪機會，他會登上電視，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他舉著金牌走上領獎臺的樣子！

嘿嘿，他要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大黃那群人，讓他們好好羨慕一番；還有柚柚，一定會為他開心的；還有虎哥，還有……

當心理力消散後，厲橙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他嗚嚥了一聲，手機從掌心裡落，掉在了枕頭旁邊。

平穩的呼吸聲順著電波傳到了千裡之外的華城。

蕭以恆靜靜聽著厲橙的呼吸聲，他的心跳聲也隨著那和緩的呼吸聲，漸漸走向和緩。

檯燈在書桌上投出一片明亮的，蕭以恆起從書櫃深出一冊厚厚的速寫本，在桌上攤開。

如果厲橙在這裡，就會發現這冊速寫本十分眼――他給蕭以恆當模特那次，蕭以恆就在用它。隻不過那一次，速寫本隻畫了寥寥幾頁，而現在厚厚的一冊本子已經翻到了最末。

伴隨著電話裡傳來的呼吸聲，蕭以恆提筆，在速寫本上落下了一個溫的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