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汐由著裴尋把帶出佛門，走了一會兒，才開口：“怎麽？不喜歡佛家？”

裴尋搖搖頭：“一般。”

隻是不喜歡你在那裏，那種抓不住的覺。

蘇汐笑：“我以為你這種人，多多都會有些信佛呢。”

笑時漫不經心，帶著一貫的懶散隨意。

裴尋淡聲道：“若非極苦，不去求佛。”

若非極苦極難，不了，又怎麽會把自己的希，寄托於虛無之中。

神佛倘若真的存在，看到人間這麽多苦難，又能渡得了幾個呢？

裴尋不希自己有一天能跪在佛堂。

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

那可能，發生的事，讓他真的已經瀕臨崩潰絕，到了隻能依靠虛無來維持微薄的希的時候。

另一邊，江輕颺拜見了無塵大師。

“師父。”江輕颺換了一便裝，褪去了道服，低聲道。

“回來了……”無塵大師沒有看他，聲音緩慢而悠遠。

江輕颺知道無塵大師見過了裴尋，跪下道：“是徒兒沒能……”

無塵大師搖搖頭，把他扶起來：“不怪你。”

“命數已變，那是他求來的，改不了。”無塵大師看向遠方：“變得多啊……”

江輕颺沒吭聲。

從一開始，無塵大師讓他去輔佐裴尋，他拿到乾坤盤的時候，就知道了裴尋和蘇汐的命數線會糾纏在一起。

無塵大師算無，一點也不驚訝。

可是，按照無塵大師的算法……

“師父……”可能是和蘇汐他們待久了，江輕颺說出這話的時候，聲音是有些猶疑沙啞的：“最後真的會……”

無塵大師歎口氣：“不知。”

“那是他求來的命數，怎麽走，看和他自己。”

江輕颺還想說些什麽，無塵大師看著他，笑了一下：“你變了。”

江輕颺怔住。

“這一世當真變得多啊……”無塵大師轉了一下佛珠，看著江輕颺：“緣分到了。”

江輕颺抬頭看著無塵大師。

這是在說他？

“你也有你的路要走。”

“你本就是俗家弟子，有歡喜之人，不必因佛法而束縛。”

萬隨緣，自有定數。

江輕颺沉默片刻，點頭：“徒兒知道了。”

渡魂的時間定在了傍晚。

萬雪在此之前和冤魂通靈了很久，哭得眼淚汪汪的。

江輕颺推開屋門，就看見小丫頭一個人窩在那兒抹眼淚。

心有些複雜，江輕颺彎下腰：“別哭了。”

萬雪眼睛紅紅的：“們好可憐……”

那些殘魂的怨氣了不，萬雪也流了不眼淚。

江輕颺給塞了塊糕點。

小姑娘的心眼可見地好了一些。

傍晚的無泮河，夕的殘影倒在其中。

佛法超度，殘魂的尖聲不斷衰弱，最後被渡回。

最後一個殘魂被超度完，夕已然消失。

“阿彌陀佛。”無塵大師看著消失的魂魄，低聲道。

事做完，蘇汐也不會在這兒久待，本打算離開，卻發現回響不斷震著。

這是出了萬生鏡後，時間去拿的。一直沒有反應，也沒特意去用。

有些疑地著回響，蘇汐沉默片刻，轉頭朝無塵大師行了個禮：“可否再借客房一用？”

無塵大師點頭，讓隨跟著的小沙彌給蘇汐引路。

蘇汐是一個人走的，沒有帶任何人。

剛剛一進客房，回響的兩個金環就撞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個虛影緩緩被暈勾勒。

盛琇在空中，彎著腰看著蘇汐：“哎呀，我的寶貝兒這麽好看。”

每一次都這樣，見到自家兒，先誇一誇。

蘇汐這次沒有回答，有些怔神，良久開口：“娘……”

“哎！”盛琇笑了笑：“我當時在回響裏藏了幾個發點，本想著這個最用不到，沒想到啊……”

虛影手，想要蘇汐的臉：“我家寶貝兒，出什麽事要來寺廟啊？真是稀奇了！”

然而，虛影不到實，手並沒有到。

“來理一些事。”蘇汐又補了一句：“找無塵大師渡魂。”

盛琇點點頭，認真道：“那個老和尚要是欺負你，要記得來找娘啊！”

打小就這麽說，欺負要找娘。

蘇汐點頭：“好。”

盛琇繞著客房溜了一圈，覺得沒啥意思，幹脆就趴在榻子上，看著出落的越發好看的兒。

靜了一會兒。

人好像就是這樣，有這麽多想說的，最後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最後，是盛琇開口道：“你爹……他怎麽樣？”

蘇汐沉默片刻，開口：“好的。”

盛琇笑了，眉眼綻開，像是一副絕的畫：“我就說嘛，我留給他這麽噠的兒，哪兒能活不下去。”

虛影漸漸消失，盛琇有些不太開心：“本來想著你不會來這兒的，所以在這兒存的法力了。”

“下一個，下一個地方給你一個驚喜。”盛琇彎著眼：“再見啦，我的寶貝兒。”

“木嘛……”

虛影消失，回響安靜下來。

蘇汐沒有離開，靜靜地坐在那兒，盯著重歸於安靜的回響。

玉鐲最近一直在閉關修煉，被盛琇殘留的靈力氣息一激，泛起了暈：“你娘？”

“嗯。”

玉鐲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才回應道：“……”

“你能化人形了嗎？”蘇汐打斷它。

玉鐲對於這個話題，有些鬱悶：“不行。”

“你的打算我不清楚，但是我覺得，你打算不要他，他早晚得再捅你一次。”

“你行行好，等我化人形了能跑路了再折騰！”玉鐲唉聲歎氣：“我還沒有看遍大好河山呢！”

蘇汐沒有回應，良久，起，推開了門。

裴尋站在不遠的樹下，隔了一段距離看著。

他朝著走過去。

蘇汐眸微暗，卻沒有多說。

馬車離開了江畔。

無塵大師站在寺廟前，算了一下，最後有些複雜地送走了他們。

“大師，你是算到什麽了嗎？”小沙彌仰著頭問。

“他還會再回來的。”無塵大師看著遠方消失的影子，搖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