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做的其實已經夠多了，他雖不想做皇帝，但也未放任不管，還是在大燕風雨飄搖，最需要他的時候留了下來。

殺佞臣，肅朝綱，輔佐帝把江山坐穩，甚至可以說他為帝，為大燕鋪就了一條浩坦途，康莊大道。

而他們都知道，在做好這一切後，他會離開，不帶走任何功過，沒有人知曉他的歸在哪裏，卻也明白，朝堂於他而言，太小了。

就如他時被他父皇抱著坐在龍椅上時，那稚的話語：“父皇整日坐在這，豈不硌得慌？”

“兒臣不喜歡。”

一句不喜歡，讓多人的覬覦在那一刻變了笑話，這無上的尊榮，他卻嫌棄的不得了。

他表字鳶肩，是盤旋九天的龍，卻也是隨心隨的鳥，前者是他的命，後者是他自己破除枷鎖束縛，自求的道。

百斛將軍沉默的看著晏溫，晏溫回視他：“將軍在想什麽？”

百斛將軍笑著搖搖頭：“想起你年的時候。”

他有時候覺得他變了，可有些時候撥開層層雲霧，他仿佛依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年。

自笑出聲，眼底暗芒過，百斛將軍打趣試探道：“也不知道是誰家娘，這般倒黴，被你看上了。”

晏溫不解的看著他：“將軍何出此言？”

百斛將軍臉上的笑容依舊，卻多了幾分警醒：“你父皇常說，兄弟二人，你的最像你母後。”

“萬千榮華富貴不為所，是困不住的鳥。”

聽他提起母後，晏溫臉上的笑意淡了些許，也不接話。

隻聽見百斛將軍繼續道：“而本將軍覺得，王爺更像陛下。”

蒼老卻明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晏溫：“認定了一個人，便至死不休，抵死折磨也不會放手。”

百斛將軍也怕，怕那樣的悲劇再在晏溫上發生一次。所以他的看著晏溫的臉，不想錯過他的任何表。

錯開他的視線，晏溫看向遠，聲音輕潤低醇：“可是本王不是他，也和他不一樣。”

“他一生都沒有得到的，本王得到了。”

他的般般表達的方式簡單明了，永遠在用行告訴他，他被真誠且熱烈的著，也曾傾心許諾，會對他好，會疼他。

晏溫看著遠，眸中淡下去的笑意又漸漸勝起：“本王總在想，本王何德何能遇見這樣好的娘。”

”這輩子沒做什麽善事，許是上輩子積的德。”

百斛將軍不再說話，作為長輩他不希晏溫步後塵，但又私心裏為他高興，遇到了一個他這樣傾心的娘子。

該提醒的他已經提醒了，看開後，百斛將軍朗聲大笑：“那本將軍更好奇了，是誰家的娘，你說來聽聽，也許我也曾經聽聞。”

晏溫撥著手腕上的黑佛珠，最後將末端的那幾顆白玉珠於指尖，冰冷的玉珠在他指間漸漸變得溫熱。

晏溫垂眸暗自想，已經秋，天氣轉涼，不知般般是否聽話添加，自己也該回了，那姑娘氣的很，積攢著分別這段時間的委屈和自己撒，喜歡牽著自己的手。

無奈搖了搖腦袋，晏溫才回答百斛將軍的問題：“你應是知曉的。”

百斛將軍更稀奇了，他不過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真認識，於是追問道：”是誰。”

晏溫一字一句：“君安幺——慈。”

百斛將軍原本樂嗬嗬的臉，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漸漸變沉重，沉默了片刻才再次確定問：“你當真了。”

晏溫坦然自若：“真實，無半分虛假。”

又是良久的沉默，百斛將軍才擺了擺說：“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日子是你們自己的。”

晏溫沒有答話，他知曉他話中含義，卻也無所畏懼，他從來不認為大燕皇室和家是敵對關係，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

而且父皇當初也很欣賞君安，隻可惜兩人相遇於一個不太平的時代，互相欣賞卻做不了朋友知己。

該說的都說完了，兩人沉默的坐了一會，最後還是晏溫重新將兩人的茶杯添滿，麵向百斛將軍以茶代酒：“此行已久，鳶肩先行一步。”

這是正式辭行了。

百斛將軍喝了他倒的茶，起行大禮：“恭送王爺！”

晏溫點頭示意，單手負於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卻在要消失在視野裏時被百斛將軍再次住，晏溫停下腳步，側回頭看著他，等他說話。

百斛將軍站在亭子裏：“此番您不與我回去，可您終究是要回去的，所謀數載，時機已到。”

“大燕是您的家，我們都在恭候您的尊駕。”

晏溫自然知曉，他不得不走，此番回去不過是因為他想再見見他的心肝，至好好告個別。

百斛將軍歎了口氣：“若是願意，便把那丫頭帶回來吧，我們都會待極好。”

“沒人會欺負了。”

晏溫回，向百斛將軍行了一個晚輩禮，轉離開。

他知道慈不會和他走，他也不會要求，至不是現在，他憑什麽要慈為了他所求的放棄自己所求的，這不公平。

家一事是的心魔，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幫走出來，能放過的隻有自己，他可以站在後，卻不能越界。

一紫作幹脆的翻上馬，沒有一留的打馬離開，袂翻飛。長街和另一名侍衛隨其後。

寺廟裏，百斛將軍依舊獨自坐在亭子裏，麵沉重。直到侍衛進來回稟說王爺已經離開，他的麵容才有所鬆。

揮退了手下，自己一個人待著，良久他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造化弄人。”

當初燕楚大戰，晏溫的父皇以年邁之軀，親自領兵迎敵，雙方戰事僵持不下，燕皇也在戰爭中負了傷，讓原本就龍不佳的帝王雪上加霜。

戰事僵持之中，燕皇就駕崩了，而那場戰爭，楚國領兵之主帥，就是君安。

燕皇一死，楚皇立刻下令君安乘勝追擊，企圖乘燕國士氣頹廢之時，一舉進攻，打破大燕曆朝曆代在四國中不可撼的地位。

然而，那一次，君安卻抗旨了，他們夫妻二人坐在戰馬之上，銀甲披，立於三軍之前，在看見大燕王軍中掛起白綾時，翻下馬，朝著燕軍營帳的地方抱拳行了一禮。

這一禮無關國家立場，而是對英雄離世的惋惜和欽佩。

隨後翻上馬，勒轉韁繩，看著他後的楚國軍隊，鏗鏘有力的聲音穿進每一個人的耳：“退兵！”

這是他對一代尊皇的尊重。

於百斛將軍而言，他對君安的看法是複雜的。

一方麵，燕帝的死和他或多或不了幹係，可另一方麵他又全了尊皇的麵。

如今兩人的子卻又走到了一起，可不就是造化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