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在大力的囤兵馬和糧草之後,羅將軍和祁將軍領兵前往邊境。
烈日炎炎,楊柳扶風,楚皇在京城門口為軍隊餞行。
諸軍共飲,摔杯立誓。
慈高站於遠城牆之上,戴著材質冰涼的帷帽,玉指輕掀開帷帽一角,杏眼淡漠的俯視城樓之下熱沸騰的百姓和將士。
琴師樂師奏樂擊鼓,鼓聲振人心,鼓舞士氣,慈淡漠的眼底過一嘲諷。
此曲名為:孤戰曲
楚國軍隊每一次出征幾乎都會演奏此曲,唯獨家堅決不用。
慈年的時候隻覺得這曲好聽,卻不知其中藏的玄機,也不知為何父親就是不喜歡。後來長大了,也就明白了。
此曲是楚國開國之君——德貞帝尋當時的天下第一樂鬼所創。
此人所做之曲皆有禍人心之功效,故被明流之士所不齒,被認為是歪門邪道,人人喊打。
此中旋律初聽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求的就是一個蠱人心,讓這些士兵不懼死亡,不惜代價的去征戰去攻城略地。
士兵群激昂,卻不知熱沸騰的樂聲之下,是帝王家的無和自私。
父親不用這個曲子,因為他覺得此曲它被創作的目的就是為了戰爭和暴戾。
這從來都不是家人追求的道。
每一場戰爭都應該有不得不為之的因,或是以武止戈,或是守僵護民,而不是為了戰爭而戰爭。
三年前,家人出征時便是此番景,甚至比這個還熱沸騰。
但當時擊的是獨屬於家畫著麒麟紋的戰鼓,而擊鼓人也不是這些手不能拿肩不能扛的樂人,而是軍中主帥——家家主,每一聲都在彰顯著此戰必勝的決心。
麒麟衛打頭陣,威武非凡。
家的曲子名為相惜憶,思念故鄉親人,所以要努力活著回去見他們;珍惜太平盛世,所以要努力贏;悼念每一個死於戰爭的戰友和百姓生靈。
這才是家追求的東西。
後有人緩緩靠近,站在旁邊的清秋回行禮:“參見佛子。”
戚瓊微微點頭回應,隨後直接越過走到慈邊,和一同垂眸看著下麵,看了一會覺得無趣至極,遂偏頭想窺見的神。
過了半晌,慈終於側頭看他了,張口就是:“啞了?”
“我看你在朝堂上能說的。”
從宮裏出來一趟就為了在這裏和自己幹瞪眼嗎?
果真是三年過去了,胡說八道都能麵不改,什麽謊話都敢張口就來,也不怕引火燒。
見緒正常,戚瓊這才鬆了一口氣。
認真回答:“沒”,沒啞。
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慈是他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裏頂重要的一個,此次自己所做之事沒有和有任何商量,也算是不厚道。
因為不知道會不會生氣,所以難免有些忐忑。
瞧他這副上不得臺麵的死樣子,慈差點沒忍住想翻白眼,若是以前的子早就上去踹他兩腳了。
該讓他長些記的,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拿著當令箭,真以為自己是佛子了,也不怕把自己玩死!
麵嫌棄:“還佛祖說是大吉之兆,佛祖他自己知道嗎?”
戚瓊了把鼻子,有些尷尬卻又強詞奪理:“不是你和我說的嗎?我就是佛子,真正的佛子!”
慈眉心一皺,氣的不想說話。
三年前初見時,自己覺得他百出,裝個和尚都裝不好,百般不自在,為了讓他自信些,於是自己還有邊的人天天給他洗腦。
拉起帷帽的簾子,慈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你平時吃喝酒的時候怎麽沒有這種自覺?”
“還大吉之兆,若楚皇不信或者有人故意反對,拿你開刀,你當如何?”
“等著我給你裹嗎?”
戚瓊張了張,自知理虧,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了一聲“抱歉。”
“隻是這一次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慈麵平靜,語氣帶著有的嚴肅:“戚瓊,你如今在宮中唯一的倚仗便是楚皇對你的信任。”
“若哪一天他不信任你了,或者太子與楚皇宣戰,拿你開刀,你知道意味著什麽嗎?”
戚瓊不答,他自然知道。
隻聽慈道:“第一,你辜負了我的信任,沒有兌現當初的承諾,為林家洗了冤,而我要你做的事還沒有完。”
“第二,林家大仇未報,你先把自己賠進去了。”
側過子,背靠在牆上看著他,認真道:“而這兩個結果我都不喜歡。”
“我們是朋友,但是在這件事上,你得聽我的。”
戚瓊抬眸看著,這是第一次從裏聽到朋友兩個字,原來一直都是。
角上揚,眉心的朱砂痣在下泛著妖異的芒,隻見他四指並攏豎於耳旁,點頭道:“好,以後不會了。”
慈視線從他手上隨意一瞥,直接無視他的真誠,轉重新看向城門口:“我又不信這些,做這樣子幹嘛?”
戚瓊上前站在旁邊,解釋道:“這不是為了表現我的真誠嗎。”
慈看都沒看他,直接道:“你要是真誠就趕回欽天監待著,站在這,生怕別人看不見你?”
誰知戚瓊卻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了:“不回。”
慈偏頭:“所以你大費周章,掩人耳目的出宮是為什麽?很閑嗎?”
戚瓊不語,噓了一聲,示意聲。然後用下指了指下麵,讓看。
慈轉眸往下看,隻見下麵楚皇的長篇大論終於結束了,軍隊拜別帝王京都,勒馬離去。
慈不解,這是讓看什麽。
然後便聽見戚瓊說:“我覺得對我們而言,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時刻,所以想來和你一起見證。”
他扭頭和慈對視:“很快,我們所求就會如願了。”
所求為何?其一不過為沉冤得雪,告亡靈。其二願能殺昏君,除佞臣,重塑倫理綱常。
林家和家一文一武,一個執筆,一個握劍,其實最後所求之道,不過殊途同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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