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潯這個人吧,奇怪。
楚陌沒有騙景妧,拓跋潯的確厭惡被人說生的豔麗,容貌極。
若有人說起,他定會殺氣騰騰,將那人眼珠子挖下來。
可另一方麵,他又最恨有人對他的臉手,更別說楚陌還將他揍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已。
但無奈,一來他和楚陌好,二來……他打不贏。
楚陌、拓跋潯和景策三人中,武功最好的是楚陌,這是毋庸置疑的。
拓跋潯當然也不錯,但比之楚陌還是差了一截。
年相識,他們水平相似,勢均力敵,皆討不到好,唯有坐觀虎鬥的景策不顯狼狽。
幾年過去,年長大了,但拓跋潯攆不上楚陌。
其實,這很正常。
前些年,楚陌一直征戰沙場,徘徊於生死之間。
而他登上草原王的尊位,很有橫刀立馬,刀劍影的時刻。
楚陌在長,他也在長,隻是方向不同罷了。
拓跋潯不多加糾結。
“不行不行,我得去照照鏡子。”一臉便疼,他簡直不敢想象了什麽樣。
他起便向房去,楚陌看著他的背影,滿臉無語。
倏然,展而笑,他先一步看向院門。
下一刻,一道溫清甜的聲音響起:“楚小陌,我回來啦!”
嗓音帶笑,相當雀躍。
楚陌揚起笑容,對上一雙清澈的琥珀眼:“回來了?玩的可好?”
“很好,吃了很多好吃的。”
楚陌無奈:“吃東西去了?”
“怎麽可能。”景妧垂頭腰間,一愣:“咦?”
“怎麽了?”
“我給你買了東西,但是落在院裏了。”
方才先回了院子,收拾一番後,才出門。
沒想到,不僅把楚雪留在了院裏,還把木盒也落下了。
“算了,晚上再給你。”景妧連蹦帶跳地坐到楚陌邊,低聲音道:“我在街上遇見了一個人。”
見一副神兮兮的模樣,楚陌附和,佯做好奇:“什麽人?”
“腦子有病的人。”
楚陌:“……我覺得也是。”
“我同你說。”景妧微微抬起下,一副驕傲自豪的模樣:“我知曉那人有問題,武功很高,卻故意藏拙,你知道他為什麽嗎?”
楚陌眼底含笑:“為什麽?”
“想試探我。”景妧目幽幽:“真是心黑。”
“哦?”
“你知道他是誰嗎?”
景妧瞧瞧觀察過了,院裏沒有其他人,看來拓跋潯還沒來,楚陌應當不知道。
果然,楚陌好奇地挑眉:“是誰?”
景妧湊到楚陌耳邊,正要說話,倏然一頓,猛地扭頭,正巧對上一雙腫的老高的眼。
景妧一驚:“你誰?”
“原來……二位認得。”拓跋潯瞇著眸,來回打量,好似本不知景妧的假堂妹份一般。
不得不說,在場三人,一個比一個能演,最老實的當屬咱們的小公主。
小公主有點懵,分明沒覺有其他人存在。
還有……
他是從楚陌房裏走出來的。
景妧:“??”
看了太多話本,想象力也是超絕。
不知為何,現在滿腦子都是——你同我在一起,居然還在外藏人,可總算讓我逮著了——的既視,一時間無言以對。
楚陌沒理會拓跋潯,對神遊的景妧介紹:“拓跋潯。”
景妧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盯著拓跋潯,麵幾度變化,半晌後,幡然大悟:“嘶……你說的原來是真的。”
這句話是對楚陌說的,為他那句“有人誇拓跋潯,他便會青筋暴起,眼球外凸,頭發散,七竅流,立馬變醜八怪。”
雖然有差別,但也……要差不差。
楚陌:“……”
他輕咳幾聲,不做回答,默認了。
拓跋潯眉心一跳,沒好臉:“你又說了什麽?”
楚陌瞅他一眼,隨即緩緩抬頭天,一副做賊,心賊虛的模樣。
拓跋潯臉一黑,移眸看景妧。
景妧連忙低頭盯著腳尖。
拓跋潯覺得人間沒有了溫暖,“……再見,我要回草原。”
“再見。”楚某人態度之積極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
拓跋潯:“……”
何為友不慎?這便是了。
他沒好氣哼哼,揚起抹玩味的笑,對楚陌道:“不介紹一下?你的堂妹。”
“堂妹”二字盡是意味深長。
楚陌嗓音淡淡,話也簡短:“楚妧。”
景妧乖乖點頭。
“妧。”拓跋潯嗓音低沉磁,這個字仿佛被他咬碎在邊溢出來般,帶著說不出的意味。
“真是個好名字。”他低低笑道。
楚陌瞥他一眼,沒吭聲。
拓跋潯對景妧道:“方才失禮了,抱歉,我沒有惡意。”
景妧點點頭,很是善解人意:“我知曉,你是在故意試探我。”
拓跋潯一噎,心道,這姑娘真耿直,倒讓他不知說什麽了。
楚陌在一旁悄然勾。
“明日我去給你買糖餅,全當賠罪。”
“不必。”一直不吭聲的楚陌淡淡說道:“我會給買。”
“行,樂得清閑。”說著,走到石凳上一同坐著。
石凳正好有三個,三人圍石桌而坐,頭頂是大樹綠蔭,腳底是青苔石磚。
三個本如何都不會共一桌的人,安安穩穩地坐著,頗有種好友皆在此桌的錯覺。
見了好友,拓跋潯的便閑不住,沒幾息又問:“我住哪?”
“東院。”楚陌說道:“稍後我帶你去。”
拓跋潯懶洋洋抱拳:“多謝楚大將軍。”
楚大將軍沒領,冷冰冰的:“你何時走?”
拓跋潯:“……需得提醒您一句,我才剛到。”
“所以問你多久走,有問題。”相當之正當誠懇。
拓跋潯角一:“沒有。”
說著,他展開紙扇,輕輕扇了扇:“幾天就走。”
楚陌:“北院眷居住,沒事去,最好別去。西院是幾個將軍。”
拓跋潯移眸看景妧:“堂妹也是住北院?”
景妧點頭。
“拓跋潯。”楚陌沉聲警告。
“安心安心,我知曉分寸。”
“你最好知道,否則,別怪我不念舊。”說著,楚陌側眸看向景妧:“晚膳可要一起吃?”
這聲音簡直溫到拓跋潯起皮疙瘩。
景妧搖頭:“約好了和李姐姐一起。”
楚陌應了聲,緒不明。
“膳後,我來尋你。”景妧笑的。
“好。”楚陌輕笑。
拓跋潯:“……”
這小子,果然不對勁,想騙你哥哥?不可能!!
景妧沒待一會便走了,待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時,楚陌才收回視線。
“嘖嘖嘖。”某人許是皮又了。
楚陌沒搭理他,起道:“走吧,帶你去東院,你不累?”
“累啊。”拓跋潯道:“我也是邊玩邊趕路,完全沒委屈自己,結果還是這般累。”
“楚聞悉,我是年紀大了?”
“是。”
“……你知不知這句話,我是想讓你回答‘不是’。”
“不知。”
拓跋潯稀奇:“你這般無趣,小堂妹怎麽就喜歡你了?”
楚陌一頓:“別說。”
“嘖嘖,我不信你不知曉。”拓跋潯翻個白眼,又認真問道:“你呢?”
楚陌還沒回答,拓跋潯又是靈乍現:“對了,你有喜歡的人,所以不喜歡小堂妹?”
楚陌:“閉!”
他拳頭了,拓跋潯皮一,立馬閉。
楚陌去房裏拿了藥瓶,直接拋給他。
拓跋潯穩穩接住,揚一笑:“謝了。”
可憐見的,被人打傷,還要給人說謝謝。
楚陌帶拓跋潯去到東院。
畢竟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楚陌雖上說的苛刻,實則該有的絕對不,條件不比景妧住差。
拓跋潯對生活環境有高要求,四看過後,頻頻點頭:“不錯不錯,原本居住的人定是個有品位的人。”
楚陌看他一眼,沒說這是因他對拓跋潯的了解,而安排手下布置的。
一路走來,拓跋潯的確累了,楚陌離開後,他沐浴一番上了床。
盯著不遠的藥瓶,他揚一笑,“這小子,一如既往。”
房間的布置簡直是按照他心長的,又怎可能是原住客留下的。
這定是楚陌的安排。
拓跋潯輕輕翻,掩去眼底的複雜難言的緒。
他這一生,有兩個至好友,當真再無他求。
他與好友,即使互為敵對,互相猜忌懷疑,彼此警惕,但……誼永不會消逝。
這一趟,為的便是如此。
不知為何,這段時日,拓跋潯總會做夢,夢的皆是年的記憶。
年郎恣意瀟灑,把酒言歡好友,同他們上天地,行俠仗義或是除暴安良。
醉裏論道,醒時折花,當真好生讓人羨慕。
當真,好生讓如今的他羨慕……
夢裏,楚陌還是臭屁的囂張年,拓跋潯還是總會同他幹架的劉潯,景策還是會勸架勸架,勸到最後,三人一片混戰,打的難舍難分,險些拆了客棧。
眾人酣,拂散,意氣滿……
那時啊,恣意江湖,縱橫天下。
好羨慕啊。
然而,夢總會醒的,總會醒的……
一個時辰後,拓跋潯坐起,手蓋住臉,無奈苦笑。
片刻後,朗聲咆哮:“去你娘的,果然是楚聞悉搶了老子的烤鴨!!!”
他麻溜地收拾好,匆匆來到楚陌院子:“楚聞悉!”
楚陌正在房看書,聽此出門,看著院中的紅男子:“睡醒了就四吠?”
拓跋潯一噎:“滾!”
“正巧進晚膳,走吧。”
楚陌帶他去了膳廳。
往日裏,沈伏和文之旬不一定會回來吃飯,但今日不同,草原王到來,兩人無論如何也是要見見的。
“拓跋公子。”沈伏和文之旬禮貌抱拳。
拓跋潯也抱拳回道:“沈將軍,文軍師,許久不見,叨擾了。”
文之旬:“談何叨擾,希拓跋公子在玉南關過的舒心。”
“一定一定。”
三人說著客套話,楚大將軍率先坐下開吃了。
見此,他們對視一笑,不再互相客氣,一同坐下。
不得不說,拓跋潯還是喜歡中原食,合他的胃口。
幾人講國事不合適,講私事又不親近,最後什麽也沒講,安安靜靜地吃完了。
沈伏更想貓貓小灰了。
膳後,拓跋潯問道:“有酒嗎?”
楚陌喚人去拿酒,兩人便一同回到院中,坐在石凳上觀賞月亮。
最初,兩人都沒言語,安安靜靜地觀月。
拓跋潯忽然道:“幾年過去,月亮還是這般圓。”
楚陌仰頭喝口酒,沒吭聲。
“可是啊,人卻變了。”拓跋潯苦笑。
楚陌:“如今這時候,你不在草原把那群人管著,反而跑玉南關來,你在想什麽?”
拓跋潯義正嚴詞:“不是你說的嗎?養了隻貓兒,我來瞧瞧。”
“送走了。”
“送去哪了?”
“京城。”
“給景君澤?那家夥會喜歡貓?”拓跋潯匪夷所思,倏然篤定道:“果然在騙我,本就沒有貓兒。”
楚陌冷笑:“你出去隨便問一人,看他們這麽說。”
看樣子是有了,隻是:“為什麽要送走?”
楚陌眸一沉,定定地看著他:“要打仗了,不安全。”
“不一定。”拓跋潯懶洋洋地笑,“短期不一定。”
“所以你打算做什麽?”
“試探我?”
“你覺得?”楚陌又把問題推回去,不聲。
拓跋潯瀟灑地飲下大口酒,不正麵回答問題,反而說道:“待我回草原你便知。”
楚陌瞇起眼眸:“最好如此。”
不想再談這些事,拓跋潯換了話題,想起了下午的夢,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是你吧,是你搶了老子的烤鴨。”
“什麽烤鴨?”楚陌皺眉:“有病?”
“永安十年。”拓跋潯語氣幽幽:“我買了隻烤鴨,結果出門見了個人,回來就沒了。”
永安十年的事過去太久。
可遊曆江湖的那幾年,不僅對拓跋潯意義重要,對楚陌亦然。
所以,他還記得,記得那烤鴨的味道,以及……吃的刺激。
但!楚大將軍麵不改,外加一點匪夷所思:“不都說了是太子吃的?”
“對對對,你是說了,然後我轉頭同竹束打了一架,他火冒三丈,我暴跳如雷,你在旁邊捧腹大笑,角還掛著油。”
楚陌:“……”
“是你吧,下午我在夢裏仔細分析了。”
楚陌不敢置信:“在夢裏分析?”
“很奇怪?”
楚陌想到他的兩次夢,沉默片刻:“不奇怪。”
拓跋潯哼哼。
彼時吃外加看戲的楚陌絕對想不到,這個賬在許多年後,終於還是結了。
相府嫡女,一朝為後,母儀天下。卻在中秋之夜遭夫君與庶妹聯手設計,捉姦在床。廢黜皇後之位,打入冷宮。得知真相,原來母親之死另有蹊蹺,原來夫君娶她不過為利,原來情深似海的姐妹全是演戲。相府之中,嫡女重生。為了不重蹈覆轍,為了母親安危,她開始讓自己變得心狠。鬥姨娘,鬥庶妹,鬥一切不讓她好過的人。墨千塵說,隻要你主臥登上皇帝寶座,我便替你報仇雪恨,但我絕對不會愛上你。冷雲歌說,隻要你替我報仇,我便傾儘一切,助你登上皇帝寶座,你放心,我也不會愛上你。墨千檀說,雲歌,其實你早已在路上不小心遺失了你的心,然而,你的心裡住著的人,從來不是我。當我即將君臨天下,為何我卻感覺不到歡喜,彷彿一顆心被誰帶走?當你君臨天下,我也隻能埋葬對你所有的愛,尋一處梅花盛開的地方,度過一個人的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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