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曾見過。

那自然也未曾他牽進侯府里，這一切冤孽因果，便只當從未發生過。

“從未見過……”

裴琮之看著書信最后一句，低喃出聲。

林云霜何曾見過這樣的裴琮之，他總是溫潤，君子如玉的，看過來的眉眼有如沐春風的笑意。

便是后來居高位，帶了些清冷疏離，更添卓然臨立的風華，人從心底里而生畏。

也從未像此刻這般。

薄抿著，冷峻的眉眼似凝著三冬霜雪，只是眸卻暗淡無，一片死寂。

“裴大人……”林云霜擔憂不已，輕聲喚他。

沒看沈清棠的書信，卻也能從的刻意出逃和裴琮之此刻的神窺探出一二。

原來所謂的夫妻恩，琴瑟和鳴，都是假的。

只是想不明白，為何沈清棠要逃。

做他的夫人不好麼？

明明自己孜孜以求的，卻棄如敝履。

有了上一次的出逃，這次沈清棠頗有經驗。

沒選擇一路順水南下，而是在臨近的一碼頭下了船，隨意尋了個販青麻布的鋪子。

那一華貴的裳首飾實在太顯眼，必須得換下來。

只是也不敢送去當鋪里換銀子，怕裴琮之的人循著當鋪找過來，便先藏在包袱里。

裳尋著機會可以燒了，首飾得日后去尋山僻靜里找鐵匠融金子，再換傍的錢財。

這次出逃，籌謀很久，什麼都算計好了。

甚至在很久之前。

在萬春院使計讓采薇出逃，就存了這個心思。

采薇得先離開，和花枝在家鄉住下，扎穩腳跟

。待功逃，再去尋們。

三個姑娘相依為命，總能在這混沌世間好好活下去。

待沈清棠從鋪子出來，已是個著石青襕衫，斯文俊秀的讀書人。

先去找阿顯。

他自數月前與沈清棠和采薇分開，便一直在上京城里，沒有離去。

偶然一日，他與道上的馬車肩而過，里頭的貴人正巧簾看了過來。

兩人不經意間對上眼，都是默默的，沒有出聲。

直到馬車離開，阿顯才問旁邊攤販的老板，“那是誰家的馬車，這樣顯貴？”

那老板很是熱心腸，笑呵呵同他道“自然顯貴，那可是首輔大人的馬車，里頭坐著的是首輔大人和他夫人。”

原來不是南江來的，雙親皆失，無依無靠的孤。

而是這權勢滔天的閣首輔之妻。

后來，那醫館的大夫得了不銀子，來替沈清棠尋他，“故人有難，還請相助。”

讓阿顯替提前在這楊村鎮找好行路的客商。

一個人出行太過打眼，且極是不便，得混進人群里，才能人找不見。

按照阿顯給的地址尋去，在一條僻靜的窄巷里敲開了門。

開門的是阿顯，仍是那副嘻嘻哈哈的臉，瞧見了沈清棠這副裝扮笑了笑，故意問，“陸公子？還是裴夫人？”

他已然知道了的份。

沈清棠也不再遮掩，“我沈姑娘吧，我并未嫁人，這是我的真名。”

去歲裴琮之敲鑼打鼓迎進房花燭的并不是，是以從未覺得自己已經出嫁。

阿顯點點頭，不置可否，再問，“你怎知我會幫你？”

他并不覺得自己是個好心人，并且做這樣的事，可是公然與首輔大人作對。

若是一朝泄了出去，他可吃不了兜著走。

沈清棠很是坦誠，“我并不知你是否會幫我，不過運氣罷了。”

若是阿顯不來，只能自己去尋客商隊伍。

但沒有阿顯圓世故，也沒有他在坊間的門路，怕是多費一番周折，自然也多一分危險。

好在，阿顯到底是來了。

從包袱里拿出一塊銀錠子給他，“此次又要麻煩你了，這是訂金，等我進了客商隊伍再添一份給你。”

送上門的銀子，阿顯自然是來者不拒。

收了銀子自該辦事。

他即刻帶著沈清棠去找此前說好的客商隊伍，他們在上京城販貨，經楊村鎮，一路南下，要往滄州去。

途中正經過渝州。

渝州，便是花枝的家鄉。

那客商隊伍領頭的是個絡腮胡的大漢，見阿顯領著個面紅齒白的瘦弱公子來，頓時頭疼地“嘖”了一聲。

“我的娘欸！你也沒說是這瘦不拉幾的小白臉啊！我這一路可是夠折騰的，這細胳膊細的，別沒一會兒把你這人給折騰沒了。”

客商隊伍為了省路費，都是撿最近最快的路走。有時上山坐船也是

有的，極是辛苦。

他看沈清棠這樣子便知從前是生慣養在家里的貴公子，當即搖頭，“你這找別人帶吧，我可是帶不了。”

他不敢招惹這麻煩。

沈清棠一時急了，連忙去看阿顯。

他眨了眨眼，示意安心，摟著那大漢的脖領去另一說話，“我這小兄弟，是從家里跑出來的，大路不敢走。這不是沒法子，這才來尋五哥你嘛！你就幫幫忙，送一程。”

“跑出來的？”

那五哥更是連連搖頭，“要是出了什麼岔子我可怎麼跟他家里代。”

“不會出岔子。”

阿顯極是有眼力見，從懷里了塊碎銀子塞他手里，小聲道“你是不知道，我這小兄弟是去尋小人的。家里不同意，鬧得，這不是，只得跑出來。”

“如今那小人就在滄州等，你不送過去，那個姑娘在那兒可不得生生哭死。”

這話算進五哥心窩里了。

他心里也有個姑娘，就因家里反對，嫌他是個販貨的客商，最后沒。

是以他格外見不得有人不能終眷屬。

如今被阿顯這一勸，當即一咬牙，一跺腳，再把他塞來的銀子揣進懷里。

“行！阿顯兄弟你放心，這人我幫你送定了。你放心，一定毫發無傷的送到滄州。”

沈清棠順利混進了客商的隊伍。

阿顯也走了，他坐船回了南江。

“上京城太不好玩了。”他對沈清棠說，“都是達顯貴。還是南江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