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配合顧緋的話,雪貂踩在溫景辭的手背上,順著他的手臂爬進了他的懷里。
保護他的瑞麼?
溫景辭從前不信這些。
雪貂生頑劣,更多的時候,它便像他第一次見到顧緋那樣,撓斷他的琴弦,上躥下跳,東宮的人都拿它沒辦法。
而溫景辭對這只雪貂,向來只是漠視的態度。他知道,所謂“瑞”不過是個噱頭,是演給天下人的一場戲。父皇用它向母后證明,不會他的儲君之位,母后則用它向天下人證明,溫氏王朝的繼承人只有一個,就是他。
目的已經達到,雪貂如何胡鬧,便與他無關。
直到顧緋出現,他才知道,原來雪貂如此通人。很多時候,它像是能聽懂顧緋說的話一樣。
這是他的祥瑞,是上天給他的恩賜,還是為了謀取他命的甜言語?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為自己爭取一次?
至,他不該不明不白地死在北境,死在皇后手上。
他寧可讓顧緋手。
溫景辭著雪貂的皮,嗓音輕緩:“雪奴只不抗拒你的接,若它搗怎麼辦?”
“那奴婢只好隨殿下出征了,”顧緋眨了眨眼,語氣卻頗為輕快,“奴婢不會帶兵打仗,但愿意吃苦,倘若殿下不嫌棄,奴婢可以照顧殿下的生活起居。”
系統嘖嘖兩聲:“宿主,你會照顧人嗎?”
在哪個世界不是使喚人的那一方,居然給單純的太子殿下畫大餅,其心可掬啊。
想來太子殿下馬上就要像小雪貂一樣,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了。
事實上,溫景辭也在和系統思考一樣的事。
若是名門閨秀,怕是連照顧自己都夠嗆,該如何照顧他?
為了獲取他的信任,還真是……煞費苦心。
溫景辭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他低下頭,輕輕應了一聲:“好。”
*
七日后,溫景辭代表皇帝,隨軍出征。
皇帝駕親征,并不是真的打仗,主要起到一個安軍心的作用。此次掛帥出征的,是一位京城老將,曾立下汗馬功勞,被封征虜大將軍,將帶領來自京城的軍隊前往云州,與駐守北境的將領匯合。
考慮到溫景辭的況,他們專門準備了馬車。幾個副將表面上什麼都不說,心卻充滿不屑。
【太子還是在東宮呆著吧,跑來湊什麼熱鬧,非要占這個軍功?難道為了這個儲君,連命都不要了?】
【我打了這麼多仗,就沒見過坐馬車的將領,居然還帶了個婢伺候,真當這是來行宮度假的呢?】
溫景辭只是帶著顧緋,平靜地從他們面前走過,若是忽略他微微渙散的瞳孔,其實很難看出他與正常人的區別。
其實這樣有關他的議論才是常態,他早該習慣這些。可究竟為何……他的心里,有著跳的不甘?
讓顧緋上馬車照顧雪貂,溫景辭徑直向前,來到了征虜大將軍面前。
征虜大將軍名喚樊朔,溫景辭聽聞他長八尺,黝黑,曾嚇退不蠻人。走進了些,確實覺得周圍的空氣有所變化,威撲面而來。
他仍是一貫的溫和語氣:“樊將軍,有勞了。”
樊朔騎在馬上,長槍點地,笑著說道:“不必客氣。路途遙遠,怕是要吃不苦,太子能有如此擔當,老夫也十分欽佩。”
這番話發自心,溫景辭并未聽到其他的聲音,想來這樣淳樸的老將,也不可能與母后沆瀣一氣。那麼有可能對他手的,就是那些副將了。
青年長玉立,面沉靜。樊朔心里清楚,這次出征,不知多人在看他的好戲,然而這位年輕的太子看著單薄了些,卻不如傳聞中那樣弱,他的心態很穩。
沉得住氣,說著簡單,卻難能可貴。太子今年才二十歲,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心態,未來必有造化。
旁人嘲笑他眼盲,樊朔卻覺得,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為眼盲,他很好地收斂了他的鋒芒,沒有人能猜這位年輕的太子究竟在想什麼。
樊朔的心聲,一字不地落溫景辭耳。溫景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微蜷起。
“樊將軍,”他道,“孤可以騎馬。”
他當然會騎馬。時為了證明自己與旁人并無不同,溫景辭學了很多,騎、箭、武功,他的記憶力極佳,學什麼都很快,栽過幾次跟頭,便能領悟要道。只是后來他發現,就算他做了這些,也無法抹去在人們心中的印象,所有人都只把他當作眼盲的廢。
樊朔注視著這位年輕的太子,點了點頭,說道:“老夫相信你。老夫不懂場那些你來我往,但是太子,藏巧于拙的道理,老夫還是懂的。有些東西,不到合適的時候,不要讓其他人發現。”
溫景辭笑了笑:“多謝將軍指點。”
“老夫只是想起了一位故友,”樊朔嘆道,“他最是惜才,如果他也在邊,一定會很樂意與殿下談,只是可惜……”
溫景辭問:“樊將軍說的,是……”
“是顧恒將軍,”說到這里,樊朔的語氣變得沉重了幾分,“老顧戎馬一生,家中男兒世代戰死疆場,老夫不信他會做出通敵賣國的事。”
【謝氏那毒婦,為了奪權,不惜把污水潑給顧家,總有后悔的一天。皇帝信任謝氏,真是糊涂啊!】
提到傷心事,樊朔的話也不自覺地多了一些,“老顧一家被流放,聽說妻都死在了路上。顧緋那小丫頭聰慧可,小的時候,老夫還想讓與我兒子訂下婚事,誰知世事無常。十六歲的生辰禮,老夫還備著呢。”
溫景辭的呼吸促,眸中聚起黑霧。
家人流放,姓顧,十六歲。
顧恒的死是皇后謝氏一手縱,若是顧將軍的兒,會刺殺他,也合合理。
“好像一不小心就說多了些,太子,沒耽誤你的事吧?”
樊朔的聲音打斷了溫景辭的思路,他笑笑,說道:“沒有。斯人已逝,還請將軍節哀。”
顧緋,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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