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宣佈死亡時間的時候，周晏京把林語熙淚水漣漣的臉按到懷裏。

失去至親的痛徹心扉，二十年前失去父母不敢哭的林語熙，現在終於能肆無忌憚地哭出聲。

凌雅瓊無聲地落淚，周啓禛背過了去，站在窗口，背影顯得沉默而蕭條。

老太太在鬼門關幾度來回，就像提前爲他們做了敏治療，而當真正離去的這一次，悲傷並不能減一分。

律師在周家所有人在場時，宣讀了老太太的囑。

囑容極其簡單，除了周家那座百年老宅由周啓禛繼承，名下其他所有財產，包括不產、數十年收藏的古董珠寶、以及手上持有的周氏集團5%份，全部留給了林語熙。

林語熙在大悲之後陷了一種異常平靜的沉默，遲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看向律師。

5%的佔比例意味着，會爲繼周啓禛和周晟安之後，周氏集團的第三大個人東，足以在周氏集團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律師彷彿讀懂了的疑，將手中的文件遞過來：“囑是由周老夫人清醒狀態下口述，在我和張律師的共同見證下立下的，有周老夫人的親筆簽名，有法律效力。這是囑的複印件，您可以過目。”

把5%的份送給，這已經遠遠超過了愧疚的範疇。

林語熙眼眶再度發熱，這個世界上的人太了，而今天又失去了一個。

這份囑讓人意外，又不意外。

老太太越活越任，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心裏牽掛的就只有林語熙一個。

周家人對此沒有表示異議，周啓禛沉默片刻，開口道：“既然是你的意思，你就收下吧。”

凌雅瓊說：“語熙，不管怎樣，你是真的疼你。”

林語熙擡手遮住眼。

離開醫院時天已經黑了，周晏京把林語熙送回熙語林，想要轉時，林語熙握了他的手。

“不要走。”

周晏京回頭，對上大哭過後紅紅的眼睛，安地頭髮：“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還沒吃東西。”

林語熙轉跟上來。

陳嫂燉了鱸魚豆腐湯，周晏京用白的魚湯做底，煮了兩碗麪。

林語熙跟他一起待在廚房裏，他們都沒有說話，安靜地陪着彼此。

心裏難過，周晏京也不會多好。那是他的親人。

家裏暖氣熱，林語熙的外掉了，裏面穿着白的山羊絨針，襬寬大，倒也不明顯。

面很香，也很燙，薰出林語熙眼睛裏的霧氣。

低頭默默吃着，某一刻，忽然出聲說：“周晏京，我們和好吧。”

對面，周晏京的筷子停下，意味不明地問：“那你爸媽呢？你能過得去這個坎嗎？”

“過不去。”

但是人的和恨有時候是沒有辦法分得那麼清的，無法原諒瞞真相，但無法不。

林語熙擡起水汽氤氳的眸子，“我不想再失去一個我的人了。”

周晏京目很深，深得讓人讀懂，他放下筷子，把林語熙抱到上，額頭抵住。

“好。”他說，“我陪你過去。”

林語熙抱住他脖頸，周晏京扶着腰，手在腹部到明顯的、隆起的形狀。

他頓了頓，手掌隔着覆上去，了一下，擡眸。

林語熙在他直勾勾的眼神裏忽然有點張，眨了眨還沒消腫的眼，被虞佳笑上似的，冷不丁冒出一句：“吃太飽了。”

“這應該不止一碗麪。”周晏京沒那麼好騙，“我的面也吃到你肚子裏了？”

他本就傷沉悶的心又摻許多種緒，意外、驚喜、對自己愚鈍的難以置信……心裏的滋味複雜得難以言表。

他右手繞過林語熙彎，把抱進臥室放到牀上，單膝跪在旁邊，開下襬。

上沒有多餘的贅，不怎麼鍛鍊，以前腰細盈盈的，實而平坦。

現在型依然沒變，纖瘦苗條，唯有腹部微微凸起。

周晏京手掌撐着牀，結了一下，嗓音有些艱地問：“你說要送我的禮，是什麼。”

林語熙在和的燈下安靜幾秒，起，從的包裏拿出一隻明文件袋，遞給他。

周晏京打開袋子，拿出裏面的孕檢單子。

姓名：林語熙

年齡：26歲

孕周：20周

5個月了，意思是，這小東西是在冰島的時候種下的。

周晏京了眉心，心得像幾隻賽博智障狗在打架。

想問這麼大的事爲什麼要瞞着他，又想起自己來看那幾次，竟然都沒有發現，他比狗還智障。

怪不得總穿寬鬆的服。

比起他印象中大肚子的孕婦，的確不怎麼顯懷。

“5個月怎麼才這麼點大。”周晏京說，“我高大威猛的基因沒傳給它？”

“……質不一樣，跟材、胎兒大小、腹壁鬆度都有關係。”林語熙解釋道，“很健康的。”

把四維彩超的照片拿給周晏京看，已經能看出五基本的形狀，一個一個指給周晏京看。

周晏京第一次見到這種照片，老實說，黃影像照出來的小東西看起來醜不拉幾的。

不僅沒傳他的高大威猛，似乎也沒能繼承林語熙的貌。

可他整個人還是被一種奇妙充盈的覺佔據了，他抱着林語熙，聽着溫聲細語的講解，心臟被一線連結起來。

林語熙說了很多，一直沒得到他的反應，擡頭看他。

不準周晏京的心，因爲他看起來沒有表現出喜悅。

“你不喜歡這個禮嗎？”

“喜歡。這是我收過第二好的禮。”周晏京的吻落在發心，“我也有禮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