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呆在一起安然又舒心地度過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晨,小傢伙收拾好換了服要去兒園。
宋雲過來接他走時,顧才忽然意識到不對。
“大叔,這個班還是得我去上麼?”
他已經醒了過來,自己是不是不用去當這個代理董事長。
實在是……累的。
牀上喝粥的男人微微愣了一下,俊臉揚起,深黑的眉目裏便出了一淡淡的詫異。
轉頭揚了揚自己還在打點滴的手。
“,我纔剛醒。” 🄼.𝕍𝙤🅳𝓣𝕎.𝙇𝔸
他嗓音嘶啞,加上本就氣不好的那張臉,配上此刻有氣無力的說話聲,說服力十足。
顧紅脣囁嚅了下,掀了掀想說什麼的,可話到邊卻還是隻能生生收回去。
是咯。
大叔是病人,總不好還要求一個病人去公司理那麼多繁雜的事。
“好吧,那我再繼續幹兩天。”
“兩天夠了吧?”
薄彥辰沒說話,只是眉目垂落下來,臉上掛着格外溫包容的笑意。
“哎!那我去公司啦,你好好在醫院養着哦。”
“好的,辛苦了。夫人。”
顧只能認命地再次去上班。
不過想到大叔已經清醒,就算上班理那麼多繁雜的事,上力也減輕了不。
“夫人,有訪客。”
一上午開會的開會,看文件地看文件,顧幾乎是只有在中午吃飯的時間才能勉強休息一下。
剛了個懶腰,便看見周絮領着人走了進來。
那人頭髮花白,整個人軀都有些佝僂了的樣子。面看起來有些僵,進來時臉上還強行出了一抹討好的笑。
顧瞧着,失笑。
“林先生,你現在的樣子,和氣質不搭的。”
進來的人正是林正容。
其實早在綁架案結束那天,顧便見過他。
也聽說了救兜兜時他在現場,還幫了忙。
只不過當時大叔還於危險當中,一直昏迷不醒的,也沒心思去想這些。
再加上這陣子林正容一直迴避,便也沒有主去找。
如今人來了。
反倒鬆了一口氣。
“你先坐。找我有事嗎?”親自給他倒上一杯水,顧發現他過來接水杯的手都在微微抖着,於是眼神微微凝了一下放低了聲音。
“那天的事,謝謝你幫忙。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會失去我的兒子,或者丈夫。甚至……都會失去。”
顧曾經做好過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大叔去救兜兜時出了事,兩個人都沒保住。
到那時也沒什麼可考慮的,直接結束自己的生命隨他們去就是。
不過幸好。
“幸好你在現場,幫忙拖延了時間。否則這次大叔還不一定能捱過去。”
但凡當時林沫多捅一刀,大叔上多出來一個窟窿的話,流出來的也不止如今這些,那時恐怕回天乏。
林正容聽完,竟有些寵若驚的樣子。
他着急站起來,“是我應該做的,都是我應該做的。”
便連水也不敢喝了,一直點頭哈腰的,“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我很開心能幫到你的忙。”
眼前的男人哪裏還是四年前那個戾氣滿滿,不就要殺人放火的林正容。
他頭髮花白,形佝僂着,連說話的聲音都沒什麼氣場的樣子。
顧只覺得,這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微微愕然了一下,終於出手扶住了他。
“你先坐下,別太激。”
聽到這話,林正容才抖着緩緩往沙發上挪,“嗯”了一聲,好似很爲難的樣子,正襟危坐下來。
看着他這樣的小心翼翼,顧到邊的話,一時間也都說不出口。
紅脣蠕了下,終於掀開,“這次你的確幫了大忙,林先生,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如果不是你,後果不堪設想。但當初你做的所有事……也是真的。”
“我沒辦法立刻說原諒。”
“不過,兩件事可以互相抵消。從此以後,我也不會再記恨你。”
思及此,顧最終了手掌,揚起眸正朝對方看了過去。
“我們一筆勾銷。大家以後,就是正經的合作伙伴。”
空氣沉默了一會。
就在顧以爲他不肯滿足的時候,坐在旁邊的林正容忽然站起,格外激地握住了的手。
“真的嗎?!”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原諒我了!”
顧的手都被他握得生疼,抿了抿脣,有些反應不過來,猶豫了下,最終卻仍舊沒有將手回去。
而是點了點頭,燦然笑開。
“對,我原諒你了。”
林正容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滿臉急切地着,一時竟激到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太好了,真的太好……我、我其實沒想着你能原諒我。當時出現在那邊也只是想運氣,畢竟林沫也是我的侄,父親是個堂哥。我手裏頭多有些籌碼在,想着過去也許能幫上忙。”
“幸好我猶豫了很久,還是趕了過去。”
“,我沒有多餘的要求。也不奢求你能我爸爸,只要……只要你和兜兜都好好的就!”
林正容咧開笑了起來。
此刻的他是發自心的開心。
自從失去了囡囡之後,他便一直神智混,狂躁症也越發嚴重,可如今經過治療,竟也像個正常且可的老頭。
顧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那、暫時就先這樣。其他的事……往後再說好嗎?”
顧海還躺在醫院裏。
前陣子醫生已經聯繫過,又過去了一年時間,的確沒有任何要甦醒的跡象。
正常來說,都應該放棄了。
是啊。
顧想着想着,緒便又忍不住低落下來,最後只能勉強出來一抹笑容,“總之,這次的事,謝你。”
“應該做的,應該的……”
附和了幾句,林正容也察覺到氣氛尷尬,正要離開時,忽然聽見孩開口。
“那不然,一起吃頓飯?”
“也到中午了,我正好要下去吃飯。”
“好啊!”
林正容眼睛都亮堂了起來,能和顧一起吃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公司食堂裏的人都認識他們。
一路上都是“夫人”的喊。
顧打過招呼,這纔到前面預留的位置坐下。
“我時間比較急,一般中午就在食堂解決。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我自己也吃食堂,呵呵……我現在養生,不習慣那些大魚大。”林正容附和着,看得出來是發自心的開心,“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外邊打聽。我這人名聲雖然不好,但從來不是個鋪張浪費的,我不像景家那些人——”
景家。
顧忽然想到了什麼。
“你是不是和景家的人,啊?”
“嗎?也算不上吧。但畢竟大家都在海城,這麼多年下來,多有一些接。不過從他們家老爺子走後,換了兩個孫子輩的人上來,我接的也稍了一些。”
“你也知道。那景炎掌握了景家,可景夫人不服氣,也是個有手段的。帶着兒子出國三年,如今竟能捲土重來,兩邊正對上了呢。”
顧“嗯嗯”了兩聲,“這些我之前聽說過,那景琛的消息,你瞭解麼?”
“景琛?”林正容微愕,花了點時間纔想起來和景琛原本的關係。
“對對,我想起來了。你和景琛原就悉,後來他出國了嘛……據說在國外經歷了不事,這次回來大變。整個人都很……鷙。”
林正容皺着眉頭想,“我只見過兩回。一次是他組局吃飯,大家都有去。他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威脅,沒人放在心上。”
“第二次再見,就發現不對勁。上一次拒絕與他合作的兩家,這段時間都出了點不好的事。”
“這景二啊,心思深,手段也厲害。”林正容想了想,還是低聲提點了幾句,“,就算你們往日有些分,如今最好也別再接。”
“一切,等薄彥辰恢復了之後再說。”
林正容殷切叮囑,似是生怕再去蹚這趟渾水,臉上都多出了幾分擔憂之。
頓了頓,顧也很聽話地點頭。
“知道,我和學長都已經這麼多年沒聯繫。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以前關係不錯,如今也是人非。”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見心中清晰,林正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那景琛和景夫人多年在外,景夫人二嫁了之後,更比以往變得誇張,以前也不過是有些貪圖樂,虛榮心強控制慾強了些而已。
如今卻是變本加厲……
據說已經到了晴不定手段殘忍的地步。
顧低着頭,澄澈的眸子低垂着,許久都沒說話。
臉上帶着些很淡很淡的笑意,手裏的筷子拉了一下飯菜,卻有些心不在焉。
林正容不知道的是,關於景琛,老實說隔了這麼多年,就算當初有些也早就淡掉了。
畢竟生活又不是寫,沒人會真的因爲一份普通的就記住那麼多年。
真正在意的是——
學長對云云是什麼態度。
“我吃飽了。”林正容看出來心思飄忽,知道定然在考慮別的事,也識趣地沒有再打擾。 𝓜.🆅𝓞🅳𝙏🆆.𝓛𝓐
“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直接給我打電話。,雖然你沒有我一聲爸爸,但在我心目中,一直把你當兒。”
鼓起了勇氣,林正容最後還是將這番話說出口。
雖然他不確定顧會不會接,但總歸……心意到了。
好在。
孩只是一時愣神沒有反應過來,雖未答應,但也沒有拒絕。
記着林正容救了大叔和兜兜,卻也還會忍不住回想起當年種種……
同樣的,也會記得囡囡當初的恩。
除了不出口那聲爸爸之外,也願意一笑泯恩仇。
“夫人。”
到點了。
周絮重新上線,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如同一個平穩而沒有溫度的機人一般提醒,“一點半和威爾斯有一次視訊會議。”
“又是他???”
那貨本來就囉裏囉嗦的,一點點小事都能搞個好半天不結束,每次還都故意拖延時間。
煩都煩死了。
“是的,這是近期的第三次會議。威爾斯先生說,這次一定會敲定合同。”
“最好是!”
顧一聽到那人的聲音就有些煩躁,天知道那個外國人在視頻裏面嘰裏咕嚕說那麼多話到底是想幹嘛?
反正只覺得自己腦瓜子嗡嗡嗡的。
頭大無比。
“夫人,夫人你在聽嗎?”威爾斯先生對着話筒喊了幾句,發現視頻對面的孩已經昏昏睡,眼皮垂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睡着過去。
顧聽到他喊都懶得搭理。
等了好半晌之後,知道拖延不過去了。
這才擡起頭,勉強出來一抹笑容,“我在聽啊。合同籤嗎?”
威爾斯,“……”
“不籤的話今天就到這吧。過幾日我丈夫醒了之後讓他跟你談,我累啦。”
開玩笑。
只有對方會胡攪蠻纏,難道不會擺爛嗎?
顧輕哼了哼,眼角餘瞥到了屏幕上,發現對方臉也有些白。
視而不見,只是默默站起,一副隨時準備離開的樣子。
果然。
下一刻威爾斯便着急了。
“等等!”
“夫人,等等!”
威爾斯輕咳了兩聲,趕忙住,“夫人請稍等一下,我們原定就是今日要敲定合同。您看這個數字,能接嗎?”
靠!
顧差點罵人。
這不就是第一版方案裏提出的數嗎、!
合着折騰了這麼多天,開了三次視訊會議,一次兩小時——
特麼的,他最後定了第一版!!!!!
靠靠靠靠靠!
“可以的話,就籤合同。”
聽到這句話,顧才終於忍住了自己即將口而出的國罵。
臉上重新恢復了燦爛的笑容。
“嗯嗯”了兩聲,“好的,合作愉快啊威爾斯先生。”
“合作愉快。”
……
“總算解決了……”顧了個懶腰,對着落地窗外幾十層高的雲層,想要仰頭大喊一聲。
的確需要好好發泄一下。
這抑又苦的日子,過不下去了!
……
“可是,我還沒好。醫生一直不同意出院。”第三次提出來想要“辭職”,薄彥辰又擺出了那副可憐的臉,黑眸凝着,認真開口,“我還是病人。”
顧掀了掀脣,到邊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是。
大叔的確是病人。
如今距離他醒過來,也不過才一週而已。
“那,醫生說還要住院多久?”
“不好說,也許三天也許五天,也許一週……”
“我去問他!”顧忍不了了。
倒不是多累,而是坐在董事長的位置上,所有人都指着的決定過活,每天還有那麼多理不完的合同。
覺得亞歷山大啊!
何況……究竟有沒有人想過,其實是個孕婦呢!
雖然肚子裏的小朋友乖巧得過分,到現在除了讓有些嗜睡之外,早起的孕吐啊、吃不下東西之類的,都沒有。
“一週。”薄彥辰搶先一句回答。
英俊的面龐上是人畜無害的笑容,他面清冷乾淨,除了傷勢沒有痊癒導致的些許蒼白之外,和以往已經沒有太多不同。
顧立刻停下腳步,蹙眉看着他,“確定哦?是最多就一週吧。”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男人臉格外認真,像是生怕不相信似的,漆黑的眸子格外認真地眼底。
“這已經是恢復良好的況,如果稍有差池,會更慢。”
“當然,如果有人能經常陪在我邊,講講笑話啊、讓我高興一下的話,想必會好的更快。”
顧給了他一個白眼,“好得更快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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