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冷哼一聲。
陳皇后看向兒子,無奈:“有人陪蕉兒你還不開心?”
蘇漣木著臉:“朝廷上下,數他最游手好閑,兒子只擔心他把蕉兒帶壞了。”
這話說的倒是不錯,溫疏水此次留在京中乃是以養病的由頭,除了管一管京城衛兵的事務,祿安帝連早朝都給免了。
不然,他哪里有這麼多時間陪著蘇蕉兒到跑。
蘇蕉兒忙起來轉了一圈,急急地證明道:“我沒有變壞呀,我還是好好的。”
陳皇后失笑,又看向兒子,語氣帶了些嚴厲:“溫卿是為國征戰的將軍,他清閑是好事,你是一國儲君,這樣的話切莫胡說。”
蘇漣一頓,抱拳躬:“兒臣失言,多謝母后提醒。”
大宮春溪進來,是陳皇后的陪嫁侍,自然跟著主子同進退。
這些年,帝后的恩怨仇都看在眼里,萬般恨糾葛,最終也只能化作一聲唏噓。
“娘娘,東西都收拾好了。”
“好。”陳皇后起,蘇瑯兒攙扶上了轎輦,一行人到了宮城外。
幾輛馬車停在不遠,宮人正陸續將行李抬上去。
陳皇后仰頭看向氣勢磅礴的城門,想當年,也是從這道門以中宮皇后的份進了宮,一晃十幾載,是人非。
溫疏水牽著馬過來,他今日答應蘇蕉兒陪去騎馬,已在這里等了許久。
看到小姑娘從轎輦上下來,他正要過去,中間便忽然進一個人來。
蘇漣冷冷著他,可還沒說什麼,蘇蕉兒已經從他后歪出半個子,甜甜地笑:“溫將軍。”
溫疏水勾起,眼見著太子殿下臉青了又黑,沖蘇蕉兒手:“來。”
蘇蕉兒噠噠噠地跑過去,立即挨著說起話來。
蘇漣冷冷地盯著二人,蘇瑯兒掩笑道:“兄長,你的眼神要殺人了。”
陳國舅仍是一朱紅袈裟,線條凌厲的一張臉出稍顯和的神。
陳皇后道:“好了,你們今日就不必陪我過去了,日后有空再來看我就是。”
“漣兒。”
蘇漣以為有什麼教誨,緩和了神,略微低下頭傾聽。
不知不覺,兒子已經比高出許多了,他長得像祿安帝,好在比祿安帝氣勢冷峻沉凝得多。
陳皇后卻只是慈道:“照顧好自己的,莫要太勞累了。”
“你也是。”拍拍蘇瑯兒的手,“有什麼事不要總是藏在心里。”
“蕉兒。”陳國舅拿出一只銀制的長命鎖,還給,“舅舅送你的長命鎖,要好好收著,其他的都還在嗎?”
自出家那年起,他每年都送小外甥一只長命鎖,算來已經有十只了。
“我帶到公主府去啦。”蘇蕉兒上不好放,隨手遞給溫疏水。
陳國舅手指轉佛珠,微微一笑:“那就好。”
溫疏水掀起眼皮,看著他慢步走遠的背影,略帶深意問:“陳國舅為何單單送長命鎖?”
蘇蕉兒想了想:“大概是我小時候總是生病,舅舅怕我活不長。”
溫疏水拇指拂過手中長命鎖的表面:“確實是個好寓意。”
陳皇后簡單與幾個孩子告別,回頭定定地看著這座牢籠一般的宮城。
良久轉,踏上馬車邊的矮凳。
“雅容!”
祿安帝驚慌的喊聲約從宮城傳來,一陣馬蹄聲越來越近。
陳國舅扶著妹妹,冷道:“你先進去,我來應付他。”
陳皇后卻搖搖頭,從矮凳上下來:“有始有終,兄長,我自己來吧。”
祿安帝下了馬,一刻不停地匆忙趕來,他今日與幾個大臣在清德殿議事,若非宮人闖進去稟告,只怕等反應過來,已經人去樓空。
他手過來,陳皇后后退兩步,淡淡道:“就這樣說吧。”
祿安帝眼睛通紅,收回去的手握拳:“你真的要這樣拋下我?”
“事已至此,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值得留的嗎?”
“怎會沒有!”他低低吼著,又用近乎乞求的語氣道,“我們夫妻二十余載,你怎麼舍得……”
“舍得,怎麼不舍得。”陳皇后閉了閉眼,“從你接連臨幸楚貴妃和趙妃時,我便該醒悟。”
“從你三番兩次不顧我的難,只知偏袒你那刻薄的生母時,我早該離開。”
“從我發覺自己一顆熱騰騰的心逐漸冷卻時……”喃喃道,“陛下還覺得我只是一時想不開嗎?”
祿安帝怔住,好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下頭:“只有那兩次……我之后沒再過們。”
可是樁樁件件,又豈是言語能解釋得清的。
是他先不忠于二人的誓言,又怎麼能怨想要而去。
陳皇后收斂緒,平靜道:“如今孩子也長大了,你我的事,希你不要遷怒他人。”
祿安帝似乎說不出話來,只是低著頭,啞聲道:“他們也是我的孩子。”
“我只帶劉嬤嬤和春溪走,長寧宮的宮人也已經安排了別的去,善待他們。”
祿安帝木然地點點頭,又道:“明因寺地方偏僻,你傷還未好,多帶些人。”
陳皇后只當做沒聽見:“最后一件事。”
他慢慢抬起頭,看著面容沉靜的妻子,眼里竟含著淚:“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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